嘿嘿直笑,對於這種買賣已是見慣不怪了,認真地打量了乾瘦卻清清秀秀的小女孩一眼,“喲,你家丫頭可不值幾個錢哪,又這麼瘦不啦唧的,我轉賣給孫嬤嬤還得花趟跑腿費……不過看在你是老客的分上,不買豈不是不給面子嗎?我黑虎最是通情達禮的,要不……就五貫錢吧。”
老黃張大了嘴,心有不甘地道:‘可是……你甭看她又瘦又小,她很能幹的,又有力氣,能下田、能做飯,還能趕牲口……“
黑虎笑眯了眼,“我說老黃呀,賣到孫嬤嬤那兒還能幫忙趕什麼牲口?人家還得花時間、花飯錢調養她到能張腿賣錢……”
眼見他們越講越不堪,懷中的小女孩驚悸顫抖到緊巴著自己不敢放,子言胸臆怒火熊熊燃燒,玉面還是一派冷靜。
“五貫錢?”他冷笑,對老黃道:“還不如賣給我,我出一兩銀子。”
老黃嚇了一跳,“你……”
“我家裡正缺個燒飯的丫頭,你這女兒很是機靈,我要了。”
小女孩驚訝地抬頭,怯怯地叫了一聲:“叔叔……”
子言低頭一笑,給了她一個撫慰定心的眼神,“且聽叔叔安排。”
她點了點頭,雖只是初初見面,卻本能地信任這個比爹還溫暖和氣的年輕叔叔……
黑虎一見他半途殺出攪了自己的買賣,心下也有些不爽,“小子,你是幹什麼的?懂不懂規矩?”
“規矩?”子言古怪地一笑,“我只懂得願買願賣這個規矩,老黃當場要賣女兒,聽見。的人都有資格競標,你是這黑鈿賭場的大老闆……該不會連這點子風度也無吧?”
黑虎被他一句話堵住,臉紅脖子粗卻也擠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
何況這麼多隻眼在瞧著他,難道他還真為了一個小丫頭打壞自己這黑虎“老大”的名聲兒?
“老黃,女兒是你的……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他臉上還是裝出很豪爽的樣子,“我黑虎哪會真計較這個?傳人江湖,會給人笑掉大牙的。”
老黃松了口氣,卻貪婪地望向子言,“你說要買她回去燒飯……那一兩銀子可不成,起碼也得五兩才行。”
五兩?
所有的人都嗖地吸了一口涼氣,五兩銀子足可以買一頭牛和兩畝的田地了。
子言笑了,目光炯炯,“五兩?若是我答應你五兩,你是否還想再往上加?”
老黃窒住了,“……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一兩銀子。”子言劍眉一揚,鏗然有聲地道:“再多沒有,這一兩給了你也不過白白讓你再糟踏了……可是除了我之外,還有誰會出這樣的價錢跟你-這樣的人做買賣?”
他的椰榆聽在老黃耳裡一陣不是滋味,可是他睜著泛血絲幹黃的眼睛四處望著,發現果然沒有其他人對這件買賣有興趣,最後他只得咬一咬牙—
“一兩就一兩,”他伸出乾瘦的手,貪婪地道:“拿來。”
“且慢,你把賣身契簽了,我自然把一兩銀子給你。”
“籤……籤就籤。”老黃一點都沒有捨不得女兒的樣子,反而是迫不及待想要拿到那錠銀亮亮的銀角子。
賭場裡押條紙和筆墨是現成的,沒三兩下子就打好了契約。
“爹……”小女孩哭了起來,“你當真要把我賣人嗎?那以後娘怎麼辦?”
“你這賠錢貨哭個什麼勁兒?老子能把你賣得一兩銀子,還是替你爭口氣兒了!”賭字當頭,老黃已是六親不認。
“可娘……”
子言輕輕地低下身來,牽著小女孩溫和地道:
“你跟我走吧,你娘不是病得很嚴重嗎?”
小女孩有些驚惶又有些受寵若驚地望著他,“叔叔……”
他眨了眨眼,微笑道:“走吧,一切有我。”
小女孩點了點頭,依依不捨地望向父親……可是父親的身影早就隱沒在那群暈暗吵雜的人群中……連回頭看她一眼也沒有。
子言去請了個大夫到小女孩家,看著家徒四壁的破草房和黑黝黝中仍可見到的乾瘦老黃牛,以及荒耕的田地……他不禁沉重地嘆了一口氣。
賭字害人匪淺,可見一斑,這還只是冰山一角,天下間因賭家破人亡的悲劇還有多少啊。
如何導正民心,不玩物喪志,只怕是一項艱難的工程啊!
在大夫仔細為床上蒼白消瘦的婦人把脈時,他輕輕地揉著小女孩的頭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小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