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12…9 17:33:45 字數:2101
“好痛!你怎麼了?”在走神的剎那,聽到他詫異地問了一聲,她一驚,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居然將刺在他胸口的一根銀針直直按到了末尾。
“啊呀!”她驚呼了一聲,“你別動!我馬上挑出來,你千萬別運真氣!”
霍展白有些驚訝地望著她,八年來,他從未見過這個強悍的女人如此驚惶失措。他內心
有些不安:她一定遇到了什麼事情,卻不肯說出來。
認識了那麼久,他們幾乎成了彼此最熟悉的人。這個孤獨的女子有著諸多的秘密,卻一直絕口不提。但是畢竟有一些事情,瞞不過他這個老江湖的眼睛:比如說,他曾不止一次地看見過她伏在那個冰封的湖面上喃喃說話,而湖底下,封著一個早已死去多年的人。
他在一側遙望,卻沒有走過去。
他甚至從未問過她這些事——就像她也從未問過他為什麼要鍥而不捨地求醫。
八年來,他不顧一切地拼殺。每次他衝過血肉橫飛的戰場,她都會在這條血路的盡頭等著……他欠她那麼多。
自己的心願已然快要完結,到底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為她做點什麼?
“嗯,我說,”看著她用繡花針小心翼翼地挑開口子,把那枚不小心按進去的針重新挑出來,他忍著痛開口,“為了慶祝我的痊癒,今晚一起喝一杯怎麼樣?”
薛紫夜愣了一下,抬起頭來,臉色極疲倦,卻忽地一笑:“好啊,誰怕誰?”
在赴那個賭酒之約前,她回了一次秋之苑。
重重的簾幕背後,醍醐香縈繞,那個人還在沉沉昏睡。
腦後的血已經止住了,玉枕穴上的第一根金針已經被取出,放在一旁的金盤上。尖利的針上凝固著黑色的血,彷彿是從血色的回憶裡被生生拔出。
黑暗如鐵的裹屍布一般將他層層裹住。
幻象一層層湧出——
這是哪裡……這是哪裡?是……他來的地方嗎?
手腳都被嵌入牆壁上的鐵鏈鎖著,四周沒有一絲光。他抱著膝蓋縮在黑暗的角落裡,感覺腦袋就如眼前的房子一樣一片漆黑。
外面隱約有同齡人的笑鬧聲和風吹過的聲音。
那裡頭有一個聲音如銀鈴一樣的悅耳,他一側頭就能分辨出來:是那個漢人小姑娘,小夜姐姐——在全村的淡藍色眼眸裡,唯一的一雙黑白眼睛。
在被關入這個黑房子的漫長時間裡,所有人都繞著他走,只有小夜和雪懷兩個還時不時地過來安慰他,隔著牆壁和他說話。那也是他忍受了那麼久的支撐力所在。
“別煩心,”她的眼睛從牆壁的小孔裡看過來,一閃一閃,含著笑意,“明介,你很快就會好了,很快就可以出來和我們一起玩了!”
是嗎……他很快就好了?可是,到底他得的是什麼病?有誰告訴他他得了什麼病?
他有些茫然地望著小孔後的那雙眼睛——好多年沒見,小夜也應該長大了吧?可是他卻看不見。他已經快記不得她的樣子,因為七年來,他只能從小洞裡看到她的那雙眼睛:明亮的,溫暖的,關切的——
自從他六歲時殺了人開始,大家都怕他,叫他怪物,只有她還一直叫自己弟弟。
外面的笑語還在繼續,吵得他心煩。她在和誰玩呢?怎麼昨天沒來和他說話?現在……外頭又是什麼季節了?可以去冰河上抽陀螺了嗎?可以去鑿冰舀魚了嗎?都已經那麼久了,為什麼他還要被關在這裡?
他又沒有做錯事!他要出去……他要出去!
因為憤怒和絕望,黑暗中孩子的眼睛猛然閃出了熠熠的光輝,璀璨如琉璃。
“嘎吱——”旁邊的牆壁裂開了一條口子,是活動的木板被抽出了,隨即又推送了回來,上面放著一條幹魚和一碗白飯,千篇一律。
“小怪物,吃飯!”外頭那個人啞著嗓子喝了一聲,十二分的嫌惡。
那是鵠,他七年來的看守人。
從六歲的那件事後,他被關入了這個沒有光的黑房子,嵌在牆壁上的鐵鏈鎖住手腳,整整過了七年。聽著外面的風聲和笑語,一貫沉默的孩子忽然間爆發了,忽地橫手一掃,所有器皿“丁零當啷”碎了一地。
“小怪物!”看守人隔著牆壁聽到了裡頭的聲音,探頭進來,瞪著他,“找死啊?”
然而,那一瞬間,只看得一眼,他的身體就癱軟了。
黑暗裡,眼睛牢牢地貼著送飯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