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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老大的樣子,將他們賣個好價錢。一面五百,一翻一正,一翻一正,一翻一正,一翻一正,我看著自己的手掌翻來覆去,感覺它正變得越來越厚實,忍不住哈哈笑起來。

前面有一所廢棄的看園人的住處,房屋已經變成了土堆,留下兩塊大青石,在陽光下亮得刺眼。我在青石上坐下,又立刻跳了起來,石頭燙得如同烙鐵。我環顧身旁,有一棵茂盛無邊的蓖麻,便撕了幾張闊葉子,鋪在青石上。藉著蓖麻的陰涼,剛想躺下睡會兒,身後傳來叫喊聲:“小狗日的,別走!”

我一回頭,看見爸爸和老鄭一瘸一拐地趕了上來。

“你這個小狗日的,想害死你老子啊!”爸爸氣喘吁吁,拿指頭點著我的鼻子。我以為他會給我一巴掌,那我就可以還手了,我還一直為剛才在船上對他的忍讓懊悔呢。然而,我爸爸很識趣,只是罵了兩句就撲通一聲坐在了我鋪好的碧玉床上。

老鄭也坐下來,兩個人比賽喘粗氣。我發現他們的臉上、胳膊上都是傷。

“怎麼弄的?”

老鄭冷漠地看了我一眼,我就把頭低下了。

“怎麼弄的,還不是你小子他孃的使壞!我們能活著出來就不錯了,你咋不把我憋死,也好讓人們都知道你這個小狗日的多麼不孝順!想把老子憋死!”我爸爸剛剛安靜下來,又馬上來了精神。

見我不言語,他也沒了脾氣,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口白痰,白痰落在沙地上滾了滾就變成了泥丸。我看著好玩,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還以為他吐的本來就是泥丸。

爸爸回過頭來對鄭伯伯說:“媽的,那小子真壯,如果不是那具屍首把他絆倒在地,我們還要吃虧呢。話又說回來了,要不是那小子有兩膀子蠻力氣,把蓋板頂開,咱們說不定就悶死在裡面了。哼,小狗日的!”矛頭又衝我來了。

我不做聲,把腳埋在沙土裡,享受那灼熱的舒服。爸爸見我這樣子,也把鞋子脫了,兩隻腳搓了搓。

“鄭老大,你聽見那傢伙說了嗎?男的淹死都仰面朝天躺著,女的都趴在水面上。我問他為啥,他說因為女的害羞,男的不害羞。害個屁羞啊,我一看那女的兩坨肉就明白了,那倆肉饅頭就跟兩個秤砣似的,生生地把她的身子墜過去了,男的仰著是因為男的脊樑骨重,那個雞巴露在上面也沒用,再厲害的好漢死了也挺不起雞巴來!”

爸爸繼續說:“老鄭啊,你是不是埋怨我事先不搞清楚,你懷疑我是不是和那傢伙一夥,坑你的錢?你可千萬別這麼想啊。世人都說黃連苦,我比黃連苦三分;世人都道竇娥冤,我比竇娥還要冤,我哪裡想到這樣。我第一次來的時候,那傢伙連看也沒給我看。我就趕緊回去跟你說,我真是一心想幫個忙,誰想到被那狗東西耍了。說到這裡,剛才我還替你出了八十呢,還有我們家小威出了六塊六毛七,六毛七就免了,你還我八十六就行了。你不要還小威,他拿著錢不幹好事。你是不是覺得這錢花得冤枉,你心疼那錢了?是啊,那小子白拿了那麼多錢,也真讓人生氣。可是你再往好處想想,如果真是鄭成的話,錢雖然沒白花,可就沒了鄭成了。現在,雖然花了些冤枉錢,可說明鄭成有可能還沒死啊,至少是有可能還沒被淹死了。你說是不是啊?你應該高興才是啊,你應該感謝我啊,你得還我那八十六塊錢啊,啊,你哭啥呀?!”

老鄭仰起頭,朝著赤日炎炎下的荒野放聲大哭。我從來沒有聽過那樣酣暢淋漓的哭聲,他明明是一個人,聲音壯大卻彷彿千百個人同哭,像河流一樣寬廣,像麥地一樣明亮,像狂風暴雨的交響,像悲欣交集的合唱。這聲音在野地裡盪漾、迴響,風一樣充盈四方。

“你說他是為啥哭?他到底是疼錢還是疼兒子,你說他是高興還是難過?”爸爸一臉惶惑,束手無措地轉過身來問我。

此刻,我卻被身邊那株碩大無比的蓖麻吸引住,在老鄭的哭聲中,它像含羞草一樣閉合起了葉子,轉瞬間便凋敗、枯萎,化為一樹幹柴。熱風吹得它“咔吧”作響,先是冒出絲絲白煙,繼而熊熊地燃燒起來。

瘟疫時期的愛情(1)

最初,是幾個住校的學生在學校食堂提供的早餐粥中喝出了老鼠屎,引發了集體嘔吐,躺在校衛生室裡輸葡萄糖。下午剛上課,又有幾個嘔吐的學生送來,學校衛生室裡放不下了,就被送到了一牆之隔的人民醫院。學校為此成立了專門調查組,經過調查,發現學校食堂中午做的芸豆炒肉芸豆沒有炒熟,引發了急性腸胃炎。於是,上午剛被停職反省的司務長又被新來的校長就地免職,幾名廚師也被立即解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