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湘看著鏡子裡的人，卻是有七分像以前的自己，圓潤的鵝蛋臉，有點肉肉的，很白，像牛奶一樣，又滑又嫩，一頭滑溜溜的長到腰上的烏黑頭髮，杏眼水潤，黑濃眉毛，粉唇像是一瓣淺粉色的桃花，一笑，春光爛漫，不見半點陰鬱，整個像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讓人忍不住小心呵護，一點也不像是患了失語症的小丫頭，可她確實是不太能說話。

不過，不用說也是好事，程湘以前就不喜歡說話，腦子轉得快，但是嘴巴懶，沒少被鍾烈嫌棄。

現在誰能帶她去鍾烈的學校呢？

程湘忽地想到了她的外公外婆家，嚴家，上回來看她的時候是五年前，想要接她回去，但那時候她被她爸爸恐嚇一番，硬是沒有跟著嚴家走，如今就變成了這般模樣。

她隱約記得，當時他們還是有偷偷給她塞了手機號碼的，被她藏到哪裡了呢？

程湘想了很久，才想起自己似乎是夾在書桌的櫃子的底層了，仔細地蒐羅了一番，終於找到了那張陳舊發黃的紙片，上面留著一串電話號碼。

程湘的手機還是那個混混男友送的新款觸屏手機，算是得了個便宜，她不知道電話號碼是誰的，先是發了個簡訊過去，說明自己是程湘，很快，如她意料之中的那般，很快這個電話的主人就打電話過來了。

“湘湘！？”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滄桑，聽著年紀已經是很大了，大概是嚴家的老爺子嚴長青。

程湘努力地試著開口，但也只吐出了兩個字：“外公。”

“湘湘，你想回來了？你爸不在？”嚴長青有些焦急地問道，他最疼的就是他的小女兒，愛屋及烏，也疼早逝的小女兒唯一的女兒程湘，可惜遇人不淑，他不想強逼著程湘回嚴家，就是怕因為她父親對程湘的影響太大，反而鬧騰她，讓她不得安生。

“嗯。不在。”程湘依舊彆扭地說著話。

嚴長青習慣了，也只覺得心疼，自己這寶貝外孫女現在連句完整的話都不會說可都是那個雜種給害的，跟七歲的孩子置氣，還把孩子腦袋給摔著了，本來個可人疼的機靈孩子，現在都成什麼樣子了。

“好，好，好，湘湘想回來就好，外公馬上派人來接你，你在家裡乖乖等著，不要亂跑，要是你爸爸突然回來了，就給外公發個簡訊。”嚴長青急急忙忙說完，就掛了電話，那邊就開始招呼人去接程湘。

嚴家原本就在南州市留了人，這會兒很快就把車開到了程湘家門口，而程湘除了帶了一瓶老乾媽，一盒便攜的筷子勺子裝在揹包裡之外，就帶了一盆養了很久的蘭花，端在手裡，十分惹眼，不過嚴家的司機也不會對這個流落在外但備受疼愛的小小姐橫加指責什麼，嚴老爺子等著帶回家寵著捧著還來不及呢。

嚴家的本家其實在香港，但這幾年嚴老爺子都留在了上海，也是因為程湘的緣故，上海離南州市挺近，什麼時候來來去去都方便，他一直尋思著什麼時候程湘開竅了，自己就把外孫女帶回香港享天倫之樂去。

這是程湘第一次走進嚴家，除了微微訝異嚴家家大業大，卻看到嚴老爺子已經老態龍鍾的模樣，他是心老，為小輩的事情操心了半輩子，所以如今也是老的快，近七十多的年紀，頭髮已經全白，皺紋也如溝壑一般，層層疊疊。

“我的寶貝湘湘呦……”嚴長青看到已經十七歲五年未見的程湘就忍不住老淚縱橫了，他最對不起的就是小女兒，也對不起小女兒這苦命的女兒啊，嚴家的外孫女竟然流落在外頭十七年，連稍微好一點的日子都過不上，還得擔驚受怕自己父親的打罵，偏偏又是個不會說話的。

程湘覺得，嚴長青就像是她先前的外公一樣，真心疼愛著她，扶持她長大，可惜她不孝順，因為鍾烈，到死都未婚，還要讓外公白髮人送黑髮人。

現在她不能哭，不能讓老人家又傷心過度，今天團聚，應該開心才是。

程湘的眼眶紅紅的，蝶翅般的長睫毛一眨一眨，也有些溼溼的，但是她的眉眼彎彎，竟是在笑著，笑彎的眼睛像是兩彎月牙一樣兒，閃爍著點點銀光，淺粉色的唇瓣也笑彎了，兩個甜甜的酒窩出現在兩頰上，煞是可人地緊。

“外公，不哭。”程湘走上前抹抹嚴長青的眼淚。

嚴長青見她笑著，也不哭，頓時豪邁地笑開了懷：“好，外公不哭，湘湘回來是件高興的事情，咱們都要高高興興的。湘湘越長越漂亮了呦……笑起來也漂亮……和你媽一樣，你媽和你這個年紀的時候的，追她的男孩子，都要把我家的門檻都踏破了，誒，不說了，不說了，湘湘回來就好，我就心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