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坐了多久,她感覺自己的酒是醒了,她還看見高高的建築物上面懸空的月亮,不是圓的,是尖尖的。她抬起頭,仔細地看。她想叫秦蘇蘇也望一望,可是她雙眼緊閉,像是睡著了。她身旁的林安坐得僵僵的,一點都敢動。她又想起剛上大學的時刻,那時候她累了,靠在李蘊的肩膀上,他也是這樣不敢動的。她看見身邊的愛情,在腦袋裡面轉半個圈圈,總是聯絡到李蘊身上去。雖然她現在和他怪怪的,但她總是覺得,他就是她的愛情。
她的愛情到了將近十一點才到達,計程車還在那邊等候,李蘊下了車向她走過來。林安大概動了動,秦蘇蘇在朦朧中轉醒。林安說了聲:“蘊哥,你總算來了,坐得我的腿都麻了。”
李蘊笑了笑:“還以為你們畢業總要玩個通宵什麼的。”
“快點把你家這個帶走吧,聚個會腦子裡還是念著你。”
“秦蘇蘇!”
李蘊伸出手去拉董纖起來,她站起身來回頭對著秦蘇蘇和林安一笑,說:“我走啦。”
秦蘇蘇做了一個驅趕的姿勢,說:“快走快走!”
董纖無可奈何地笑笑,就跟著李蘊上了計程車。她還是覺得不好意思,明明是他們兩個送她,自己還先走了。上了車,兩個人的手自然地放開來了,她覺得有些些失落,酒醒了,她再沒有無所顧忌躺在他懷裡的理由。
窄小的計程車窗玻璃完全搖了下來,風徐徐吹著,搖晃著她細膩的髮絲,她把吹進嘴沿的碎髮撥了出來。司機是無聲的,李蘊是無聲的,連帶著她也只好無聲,電臺裡王菲用纏綿的粵語唱著:“情難自禁,我卻其實屬於極度容易受傷的女人,不要,不要,不要驟來驟去,請珍惜我的心。如明白我,繼續情願熱戀這個容易受傷的女人,終此一生,也火般的熱吻……”
她在心裡輕輕跟著和,歌曲裡,每一次傷痛都是美麗的,美麗到好像都可以忽略傷痛本身,她在想,是不是真的?
在李蘊拉著她上樓梯的時候,她對著他的背影說:“我愛你。”
李蘊頭也沒回,說:“我知道啊。”
她說:“那你要記得啊。”
他說:“當然會啊。”
作者有話要說:
☆、重遇溫陽
這一年多過得比想象中的還要漫長,很多次,董纖都懷疑自己做的決定是錯了,老天才給了她這如漫漫時間般長長的寂寞。
很多次的夜晚,她靠在明月高懸的房間視窗,回想他們的最後一次對白。
“我愛你。”
“我知道啊。”
“那你要記得啊。”
“當然會啊。”
李蘊那理所當然的語氣還清晰如昨,彷彿她本來就是要愛他的。
她的離開也許會給他當頭一棒的警醒,讓他意識到這世上本沒有理所當然的事情,但也許也只能在她心裡證明,他是對的。
八月底了,夏天的餘韻還沒有過去。這天是週末,她休息,她打算出門去買點日用品,經過門口的時候,門衛周叔叔叫住了她,說她有一封信。她根本不知道誰會寄信給她,拿到那封信後,她發現郵戳還很新,她有些好奇,誰還保留寄這種古老書信的習慣。而郵筒她都已經找不到了,這封信竟然準確地寄到了她這裡。她一邊走一邊小心地拆,那是一封讀者手寫的來信,信裡點明瞭他如何得來的地址。原來是《梔韻》,自上一回後,溫陽已經瞭解到她確切的地址了,她稍稍鬆了口氣。
她繼續看那封信的第三段,有一句話是“你的文字很能顯示出你的文化底蘊,我非常看好你的前程。”
看不看好她的前程是無關緊要的,只是看到那一個‘蘊’字,她就看不下去了。‘蘊’字是不好草書的,所以很多字寫得不錯的人寫這個字總會有幾分相像。這封信上的‘蘊’字和她自己寫的差不很多,不知為何,她突然想起高三那一年李蘊書本上他寫自己名字時那個難看的‘蘊’字,後來她常常說他連自己的名字都寫得不好。
只是想不到她第一次寫他的名字竟然是用來告別的。宿醉後的那個早晨,他已經沒有在身邊了,她知道他是去上班,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失落。畢業那天給了她相聚的快樂,離別的不捨,而更多的卻是班主任眼裡的失望。她無法想象自己未來會變成一個什麼樣子,因為她連未來的藍圖都沒有。她與他之間也變了味,他們回不到從前了。
她拿出紙筆,在白紙上寫下她心裡最最纏綿的兩個字。
李蘊:
我終於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