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做休整過的齊軍裹挾著衝鋒的勢頭從滾滾黃沙中一躍而出,然而對面小小一方綠洲上既不是羌人的大股軍隊也沒有羌人駐紮的營帳,有的只是一小股遊牧至此的羌人牧民。
當這些平民發現遠方迎著血紅色太陽席捲而來的一股黑色浪潮轉瞬間便到了自己面前的時候,這群手無寸鐵的牧民便遭到了屠殺。
除了少數能夠及時爬上馬背狂奔而去的壯年,其餘老弱婦孺一時間都成了刀下的無辜亡魂。
對於這一切,遠處策馬而立的周同只是靜靜的俯視著眼前的一切,看著自己的軍隊如同魔鬼般屠戮著毫無反抗之力的羌人平民。
因為他知道,此時的齊軍,需要的不是一個假惺惺的仁義之主,他們需要的是一股士氣,一場沒來由的屠殺,可以緩解他們奔波多日的怨氣。
這場單方面的屠殺不一會就接近了尾聲,那個面色凝重一臉疲憊的田汾緩緩的策馬走了過來。顯然,即便是這個人稱田二愣子的有勇無謀之輩,也深深的看不起這一場針對百姓的不義之舉,但是深諳兵事的他知道,或許自己此時此刻的想法,同這位一直矗立在原地不動的君王一樣。
田汾不安的看了看馳騁在綠洲上的鐵蹄,嚥了嚥唾沫對周同說道:“殿下,咱們斬了兩千餘人,我又命人故意放走了一些人回去報信,恐怕要不了多久,羌軍騎兵便會到此。”
周同沉默的點了點頭,一旁跟著的雲湄看著下面慘無人道的一副地獄景象撥馬扭頭就走,周同給了田汾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然後拍馬跟上雲湄。
於是那田汾整頓兵馬,派人把那些失去了主人的牛羊趕到一邊,命令探子火速返回向中軍傳遞訊息,自己則是領著毫髮無傷的鐵騎在那片被無辜之血染得通紅的草地河流中飲馬修整。
這邊周同緊趕幾步追上了沉默無言的雲湄,雲湄抬起頭,眼前一片恍惚,竟然感覺眼前之人有種恍若隔世的陌生感,良久她才呆呆的說道:“我是不是不該來?”
周同下了馬,走上前去牽著她的手把她扶下馬來,看著那張俏臉上面露出來的驚疑不定的眼神,面色柔和的說到:“這世上本來就沒有那麼多真和假,你站在這裡是真,我站在這裡也是真,但是善惡真的是是我們能夠掌控的嗎?”
雲湄柔軟的手被那隻大手牽著,此刻她的心裡居然沒來由的升起一絲失落感,曾經她為了活著而活著,為了復仇而活著,但是這一瞬間升起的那種漫無邊際的感覺讓她有點迷茫。
這邊馬彪在一百里外找到了駐紮下來的中軍大營,把前方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稟告了軍師鍾離翊,鍾離翊沒有說話,面色凝重的看著桌上展開的地勢圖。一旁的沈括忍不住,走上來說道:“前軍如此深入,恐怕不久便會遭遇羌人大軍,我們應該早早跟上,以防齊王不測。”
鍾離翊搖了搖頭,指著圖上說道:“這裡過去地勢十分平緩,若羌人遊騎多跑出去幾十裡,我們中軍大營必然也會暴露蹤跡,那麼這一番興師動眾前來就沒了意義。”
沈括久久的看著那張透著儒雅的臉,忍不住嘆息一聲,雙拳狠狠地砸在大腿上。
再說這邊,那些羌人牧民中死裡逃生的十幾騎一路奔逃出上百里,回到本曲部族中,原來這群人正是右賢王麾下朵顏左衛附屬部眾,恰巧這天,適逢右賢王之子巡視至此,與那族長在帳中飲酒時,忽然聽見帳外一陣騷亂。
那族長衝著這位小王爺歉意的拱了拱手,然後起身前往帳外檢視,才一撩開門簾,就看見渾身浴血的幾人跪在地上痛哭。
那名頭髮花白的老族長看見這一幕一臉錯愕,急忙詢問這是怎麼回事,卻聽見跪在地上的那幾名青壯牧民一面痛哭,一面說道:“長生天在上,我們奉命前去綠地放牧,沒有想到才到那裡竟然碰到了大隊的胥軍騎兵,那些人見面就衝殺過來,不僅搶走了我們的牲畜,還把咱們牧野的老少屠了個乾淨,我們奮力突出重圍,才跑回來報信了。”
那些人一面七嘴八舌的說著,一面唔唔哭個不停。
那老族長心下駭然,身形搖晃了幾下才勉強站住,急忙問道:“你們看清楚了,偷襲你們的有多少人,又是誰的軍隊。”
那些牧民一邊哭,一邊道:“那些人大約有好幾千,全都黑甲覆面,只看到旗幟上面寫了一個齊字。”
這時候卻不等老族長說話,只聽帳篷內裡嘭的一聲,然後一個年輕人火急火燎的衝了出來,瞪著通紅的雙眼大聲問道:“你說那旗幟上寫的什麼字?”
這一陣風風火火,把地上哭訴的那幾個人也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