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老和尚的神秘,信眾們口口相傳,但又不盡相同。
有那年輕些的,傳說老和尚有些法力,自己曾親眼見過,那老和尚曾踏著雲從九天上下來,有那上了年紀的,更說自己小的時候就曾見過老和尚,只不過這幾十年來,老和尚好似從未換過相貌一般。
諸如此類傳言,數不勝數。
老方丈一臉含笑的聽完寺中和尚前來稟報過,將嘴咧開笑了,隨後示意,讓和尚頭前帶路,自己要親去請那老施主起來。
大和尚猛然一驚,方丈師傅已經數年未出禪房了,莫非今日竟親自出了門不成?
心中暗驚,身子卻誠實帶路。
一路上出了禪房來到廳房,出去廳房來到集房,一路上香客絡繹不絕,後有人驚撥出聲:“方丈出來了!”
一眾香客宛若碰見神明,紛紛圍了上去,老方丈慈眉善目,對眾人施禮,然後款款然,往門外走去。
百姓們這才瞭然,原來那方丈是為了門口老乞丐而來,然後就大批人跟隨過去,欲要湊個熱鬧,觀個神通。
老和尚一路飄飄,捻著佛珠,晃步中就到了石階處,然後向下望去,果然十餘級處躺著一干襤褸的身影,老和尚望著望著,忽然咧嘴笑了。
這算什麼天意造化?
此刻若是周同鍾離翊亦或曹規等人在這,免不得會驚撥出來,原那老乞丐不是別人,正是破廟老丐,又或是幾人授術恩師。
這老丐一去了五六年,將那少年曹規都長成了青年模樣,可這老丐頭頭鬚鬚,紋紋壑壑,一如當年,幾乎一點未變。
老乞丐躺在下邊安睡,眾人只透過心口起伏,斷定這人不是死了,老和尚才一出來,便站在那階上十幾步處,咧開嘴笑著盯在那處,手中盤旋佛珠,嘴裡默唸佛號。
所有人圍著,不知過了多久,只是那日頭從濛濛露,一直到整個跳出到山頂。
老和尚不動,寺中大小和尚不動,上下數百香客亦不動,所有人鴉雀無聲,盡聽著老乞丐呼嚕聲響徹寰宇震耳欲聾。
許久,不知為何,那老乞丐猛然翻了個身,就這樣爬坐起來,嘴裡大喊一句:“吵死了!”
轉過頭去,看見了笑意吟吟的老和尚。
老和尚微微睜開雙目,面目含笑道:“老友,多時不見了!”
眾人這才驚詫起來,原來這乞丐與和尚竟是故交。
老乞丐見狀咕嚕一聲從地上爬起來,抖了抖衣服頭髮上沾著的露珠,板起一張黑漆漆的臉徑直繞過和尚往那廟裡就走。
鬚髮皆白的老和尚轉身跟上。
乞丐面目兇戾,和尚慈眉善目。
圍觀人兒就此分開一條道路。
乞丐跟和尚一前一後,繞過脫了紅漆的斑駁老牆,一併從那敞開的寺門進去了。
過那門時,老乞丐一雙赤腳趿拉著低矮的門檻,瞥一眼說道:“你這廟倒也奇怪,怎的不設門檻?”
老和尚依舊滿臉笑,道:“我這又不是京中大廟,來的盡是些窮苦百姓,要什麼門檻。”
乞丐不再說話,徑直入了廟。
那些香客百姓們沒了熱鬧看,又全都散去了。
說來也怪,這互稱老友的兩個傢伙,卻是一副迥然不同的樣子,老乞丐在廟中住下三五日,偏不愛老主持給他安排的禪房,只是盡日待在佛堂裡面,身上依舊散出惡臭,就連佛前香火竟也掩蓋不住,灑掃的小沙彌看不順眼,偶爾白他幾下,他也當全沒看見。
只是時不時就盯住那幾尊擺在兩旁的羅漢像一一端詳。
更奇怪的卻是主持,老乞丐嚷著要吃酒,老主持竟然吩咐寺中和尚去山下打來,隔一兩天又嚷著要吃肉,將那山前山後松雞野兔捉來就放在佛前生火烤炙。
這一下更加惹怒了寺中和尚,以及那些前來上香的香客。
不少人告到主持那裡,老和尚卻總是微微笑道:“隨他去吧。”
奈何這莊嚴肅穆的真佛,總也點化不了冥頑不靈之人。
老乞丐一連住了有十五日,天氣也愈發冷了起來,寺中大小和尚都已經裹上了棉衣,有那於心不忍的,尋來一副破舊棉衣拿給那衣衫單薄破爛的老乞丐,卻不料後者只是鄙夷的看了一眼,嘴裡啐一聲:“晦氣。”
久而久之眾人愈發看他不順眼。
一直到山上山下過完了年,正趁著新桃換舊符的喜慶餘熱未散。
這天晚上,天上半塊月亮灑下冷冷的光,將青山翠柏古寺荒丘全都染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