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保保聽他這麼說也是默默嘆了一口氣,對奚仲說道:“先生也是忠義之人,那就請先生斂去屍身也算為這崔胤立下一座墳塋罷。”
等到上郡這邊探子彙報說三十里外的大軍往後撤走了,戰戰兢兢的郡守才領著城內兩千不到的守軍一邊暗自慶幸一邊向京城叩拜感謝陛下保佑皇恩浩蕩。
這邊聽見前面七萬大軍又折返回來,才進到高陵關內的薛罡等人急忙嚴令緊閉城門命軍士固守關口。
等到城外軍中來使傳話,薛罡方才急急跑到周同面前稟報,周同聽說逃走的呼延保保帶著叛軍軍師奚仲拎著崔胤的人頭要入關,思考了一會便一口答應下來。隨後一身金甲的周同就在薛罡徐禁王崇一眾將軍的陪同下開啟高陵關門看見了跪在地上的呼延保保及奚仲兩人。
呼延保保雙膝跪地,雙手舉過頭頂捧著一個匣子,匣內裝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王崇走上前再三看了,才確認正是崔胤的人頭。
跪在地上的呼延保保甕聲甕氣的喊道:“罪臣呼延保保,叩見齊王殿下千歲。”
在他身後跪著的奚仲則是頭髮散落在肩上,低著頭一言不發。
周同前後看了看他二人,清了清嗓子說道:“呼延保保,你可知你已犯下謀逆大罪,該誅九族。”
呼延保保聽見,嚇得雙腿微微發顫,急忙叩頭認罪,嘴裡不斷喊著:“末將知罪,末將罪該萬死。”
周同不再看磕頭如搗蒜的呼延保保,越過他看向後面披頭散髮的奚仲,問道:“你就是奚仲?”
身後奚仲聲音異常淡然,緩緩回到:“草民奚仲,叩見齊王殿下。”
周同聲音清冷,問他:“你乃是一介草民,因何相助叛軍謀反,真是該當死罪。”
不想奚仲既不解釋也不求饒,只是淡淡的說道:“草民所犯謀逆之罪,按大胥律法應當誅九族。”
看著前面不停磕頭求饒的呼延保保,再看看身後截然相反跪在地上屹立不動的奚仲,周同忽然生出些笑意,他倒是對這個名叫奚仲的年輕人頗有興趣,隨即就吩咐下去把二人綁了帶到城中。
於是五花大綁的呼延保保和奚仲兩個人就被押著帶到了關內臨時騰出來的議事廳內。
周同坐在正上方的椅子上,俯視著堂下跪著的兩個人,笑吟吟的問道:“當日崔胤在關內之時,是否也坐在這椅子上面?”
下面兩人低著頭沉默不語,良久之後呼延保保才開口道:“罪臣一直待在軍中,只是不知崔胤偷偷佔了高陵。”
然後周同看向奚仲,問他:“孤聽說你是崔胤的軍師,連你也不知麼?”
奚仲淡淡答道:“草民知道,並且親眼見過他如殿下這般坐在那裡。”
周同笑了,又問:“那你覺得孤坐在這裡跟他坐在這裡有何不同?”
奚仲答道:“殿下坐在那裡,不至於鬍子垂到胸前。”
周同聽見他這麼回答,竟然哈哈大笑起來,一時間跪在地上的呼延保保心裡也不免泛起嘀咕,再三思量自己回來乞降是否真的做對了。
只見周同話鋒一轉,對著自己說道:“如你所言,崔胤要帶兵逃至關外投靠匈奴?”
呼延保保急忙答道:“殿下明鑑,據崔胤所言,他早與匈奴有書信往來,此番正是假借名目,實則是要引兵出雁門關投靠匈奴,待日後再假匈奴之勢破我關城侵犯中原。”
周同意味深長的看著他,又說到:“呼延將軍原本就是匈奴人,緣何不趁此機會逃回關外?”
呼延保保一個頭磕在地上,喊道:“殿下明鑑,末將雖是西人,實為胥臣,當年臣為先帝陷於河套,先帝擄臣卻不以臣卑鄙,乃授臣節度朔方,臣萬死亦不敢忘先帝之恩。”
周同冷冷道:“那將軍何故跟隨叛軍一起造反圍困京城。”
呼延保保重重磕頭道:“罪臣萬死不敢謀逆朝廷,只是唯恐京城有失,故而引兵跟隨崔胤以攻其不備。”
周同道:“那看來將軍真是深思熟慮赤膽忠心咯。”
呼延保保道:“罪臣不敢,罪臣實在罪該萬死。”
周同卻又說:“無論如何將軍此番還是識破了崔胤反叛之舉,並且保全了我大胥將士,也算立有功勞。”
聽見這話,呼延保保心裡暗暗定下心來,看來此番最少是把命保住了,他本就沒有太過希冀,能夠活下來繼續享受這中原的繁華,也算是此生夙願。
“不過,”周同卻又開口說道:“這崔胤一顆人頭,也只能保住你們二人其中一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