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往往越是合理的事情,越有不合理的地方。”褚遂良也不急於爭辯,絲絲入扣輕言細語的道,“陛下請想,秦慕白在百騎當職多時,對後宮之中大小事情瞭如指掌,後宮嬪妃也多半識得他。就算秦慕白一時酒後亂性幹出了什麼事情,那兩名嬪妃為何就與他相枕到天明瞭,沒在事後逃脫?再者說了,掖庭裡面住著千百宮女與宦官,隔著三五房間也能隔牆有耳,殺人行奸怎麼會沒動靜,偏卻到了天明之時才有人捉姦在床,這豈非是太過湊巧?”
李世民聽完,劍眉一挑,沉吟半晌。
長孫無忌思索了片刻說道:“唯今之際,不可將事情傳揚出去。務必封鎖後宮不許任何人出入,對外傳出訊息,說陛下感了風寒突然暈厥,婚禮著令司天監另擇良辰吉日舉行。如此,可暫掩悠悠眾口,陛下也再有時間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李世民尋思片刻,緩緩點了點頭:“如此甚好。輔機,文武百官那處,交由你去安撫。將其各自譴散,京官歸家外官住店,待過得幾日另行舉辦婚禮。褚遂良,你去請房玄齡來。”
“是。”二人應了諾,各自退走。
李世民獨自在御榻上,痛苦的雙眼緊閉以拳敲額,連連搖頭,自言自語道:“這究竟是怎麼了?李家,秦慕白,玲兒,難道是被詛咒了麼?這一對兒女的婚事,竟能如此波折,哎!!!”
沒多久,房玄齡來了。
房謀杜斷,杜如晦已經去了,李世民一直都很慶幸身邊還有房玄齡這個最為足智多謀的臂膀。如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涉及家醜,他也只敢與房玄齡這個一向最是沉穩老練的臣子相商。長孫無忌雖是內兄,但缺少智謀;褚遂良雖是心腹,但畢竟年輕而且不懂得後宮之事。唯有房玄齡,既足智多謀又深黯後宮諸事,早年長孫皇后在世之時,他也就曾是長孫皇后的智囊。
如今這樣的案子,正好聽取他的意見。
房玄齡拜了禮,被李世民賜坐。他一如既往的沉靜如水,就是發生天大的事情,也難成那張老臉上看出什麼異樣。
“陛下召微臣前來,有何事情?”
“玄齡啊……這一次,朕是雖生猶死,沒臉活下去了。”李世民自顧搖頭,慨然長嘆道。
“陛下何出此言?”房玄齡細聲的問。
李世民面露幾分難色,羞於啟齒的,將事情簡要說給了房玄齡聽。
房玄齡聽完,居然無動無衷。
這下換作李世民驚詫了,他道:“玄齡莫非是早就知道了,此等驚天之事,你竟半分不驚。”
房玄齡的表情滯了片刻,拱了一下手,低聲道:“回陛下,微臣非但是早就知道了,還……”
“還如何?”李世民驚訝萬分。
“還知道事情的真相,與來龍去脈。並,早已將真兇之人,擒拿在手。”
“什麼?!”李世民大吃了一驚,從御榻上一彈而起,不可置信的道,“玄齡,此事非比兒戲,不可信口開河!”
房玄齡已是面如死灰,拱手一長揖,然後跪倒下來,以額貼地,拜道:“陛下,真兇就是房玄齡,請陛下治罪!”
李世民頓時石化,所有的表情全都凝固,身體也僵硬了。
君站,臣跪,畫面如同定格。
“玄齡,朕再說一次!此事,非比兒戲,不可信口開河!”
“微臣跟隨陛下二十多年,從不敢妄言欺君。秦慕白是被陷害的。而此案為大罪者,正是房玄齡本人。請陛下治罪!”說罷,房玄齡從頭上取下烏紗帽放在一邊,以頭貼地再次跪好。
“撲通”一聲,李世民這下是真暈了,重重的摔在了御榻之上。
掖庭後宮,案發的房館之中。
裡外御林軍兵甲圍了十餘層,房門緊閉著,房中四名宦官的屍首仍未收拾,滿屋子酒臭血腥的怪味。那兩名“受害”的嬪妃已被掖庭的司刑宦官帶走另行看管,秦慕白獨自坐在房中。
凝望著牆板上的一副宮廷大畫師王立德的《秋月御案典香圖》,秦慕白紋絲不動如同泥塑。
事情已然發生,如何叫悔也是無用。唯今之際,是想辦法活命。
清醒過來後,秦慕白明白自己幹了什麼。內庫都空虛了,昨天一夜和那兩個騷狐狸精,也不知顛鸞倒|鳳了多少回,腿都發軟。
但是,其中的細節卻是一絲也不記得,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出現在了這裡。
很明顯,昨天自己是著了別人的道了。很大可能,是被下了藥麻翻,然後再又被下了烈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