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像于謙王直那樣經驗豐富,能夠善斷,也沒有別的辦法,聽說能用錢換回自己的丈夫,便收集了自己幾乎所有的財產派人交給也先,只求能換得人質平安歸來。可是結果讓她失望了。
之後發生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于謙主持大局,朱祁鈺成為了新的皇帝,朱祁鎮成了太上皇,朝廷上下都把他當成累贅,再也無人理會他,更不會有人花錢贖他。
政治風雲的變幻莫測就發生在這個女人的眼前,在這段日子中,她充分體會了人情冷暖和世態炎涼。面對著這些讓人眼花繚亂的變化,她沒有辦法也沒有能力做些什麼去換回自己的丈夫,於是她只剩下了一個方法——痛哭。
哭固然沒有用,但對一個幾乎已經失去一切的女人而言,除了痛哭,還有什麼更好的方法呢?
整日除了哭還是哭,白天哭完晚上接著哭,所謂“哀泣籲天,倦即臥地”,孟姜女哭倒長城只不過是後人的想象,在由強者書寫的歷史中,歷來沒有眼淚的位置。
痛苦沒有能夠換回她的丈夫,卻損害了她的身體,由於長期伏地痛哭,很少活動,她的一條腿變瘸了(損一股),到最後,她不再流淚了,不是她停止了哭泣,而是因為她已哭瞎了眼睛,再也流不出眼淚(損一目)。
她已經無能為力,唯有靜靜地等待,等待著奇蹟的發生,等待著丈夫在某一天突然出現在她的眼前。
這個已經瘸腿瞎眼的女子就此開始了她孤獨的守望,雖然前路茫茫,似乎毫無希望,但她始終相信:
總有一天,他會回來的。因為他也知道,這裡有一個人等著他。
錢皇后希望自己的丈夫回來,朱祁鈺卻不希望自己的哥哥回來。
作為領導了北京保衛戰的皇帝,朱祁鈺的聲望達到了頂點,而相對於他打了敗仗的哥哥而言,此刻的朱祁鈺早已是眾望所歸,大臣們向他頂禮膜拜,百姓們對他感恩戴德,而這種號令天下的快感也使得他終於明白了皇權的魔力,明白了為什麼那麼多的人要來爭奪這個位置。
他倚在龍椅上,看著下面跪拜著的大臣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和舒適感。
是的,這是屬於我的位置,屬於我一個人的位置,我不再是攝政,不再是代理,現在,我是大明王朝至尊無上的皇帝,唯一的皇帝!
至於我的好哥哥朱祁鎮,就讓他繼續在關外打獵吧(北狩),那裡的生活雖然艱苦,但我相信他會喜歡並習慣這種生活的。當然了,如果他就這麼死在外面自然更好,那就一了百了了。
哥哥,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就此永別吧。
在權力面前,從來就沒有兄弟的位置。
在我們的印象中,建立不世奇功的于謙此刻應該風光無限,萬眾歸心,事實也是如此,但與此同時,他的煩惱也來了。
所謂樹大招風,人出名後總會有很多麻煩的,古人也不例外。
在北京保衛戰勝利後,朱祁鈺感念于謙對國家社稷的大功,給了他很多封賞,授予他少保(從一品)的封號,還打算給他的兒子封爵。
于謙獨撐危局,力挽狂瀾,朝廷上下心裡都有數,給他這些封賞實在是合情合理,理所應當,但于謙卻拒絕了。
他推掉了所有的封賞,說道:讓敵人打到京城,是我們大臣的恥辱,怎麼還敢邀功(卿大夫之恥也,敢邀功賞哉)!但朱祁鈺執意要他接受,無奈之下,他只接受了少保的職銜,其他的賞賜仍然不受。
朱祁鈺無奈,只得依從了他。而於少保的稱呼就此流傳下來,為眾人傳頌。
于謙這樣做是很不容易的,明代官俸很低,于謙是從一品,但僅憑他的工資也只能餬口而已,他為政清廉,又不收禮受賄,家裡比較窮,後來被抄家時,執行的人驚奇地發現,這個位極人臣的于謙竟然是個窮光蛋(及籍沒,家無餘資)。
但就是這樣一個德才兼備的于謙,竟然還有人雞蛋裡挑骨頭,找藉口罵他。
第一個來找麻煩的是居庸關守將羅通,他向皇帝上書,說北京保衛戰不過爾爾,且有人謊報功績,濫封官職,文中還有一句十分有趣的話——“若今腰玉珥貂,皆苟全性命保爵祿之人”。
這位仁兄很明顯是一個心理不平衡的人,他的目的和指向十分清楚,連後世史官都看得明明白白——“意益詆于謙、石亨輩”。
于謙萬沒想到,竟然還有人這樣罵他,便上奏摺反駁,表示北京保衛戰中被封賞者都有功績錄可查,且人數並不多,何來濫封之說,他十分氣憤,表示如果羅通認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