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事,胤禛來去如風,廣東官員們的奏報,也從最初的模糊,到最近的惶急,似乎都在指往一個方向。而最初跟著胤禛下去的兩位欽差,回報裡也留下了太多模稜兩可的語句。只是他的注意力只放在南洋外洋,現在回想起來,如果不是廣東本地疏於管束,怎會出這樣大的簍子?而廣東本地為何會疏於管束,難不成……
這時候,康熙終於想起了廣東督撫和胤禛等人關於廣東商賈,乃至李肆此人的奏報,都在說廣東商賈以及李肆,背後都“牽連甚深,粵省難及”,而胤禛更直接說到京裡有人遮護。
胤禩……在廣東有人,胤礽被廢后,廣州府都是他的mén人,這事康熙很明白,他也無心過問。廣東雖然富庶,可是太遠,只要地方安靖,各路神仙要攥取銀貨,他都無所謂。再說有督撫和廣州將軍在,胤禩在廣東搞什麼huā招,對朝堂之事也沒什麼影響。
可現在看來,自己這些兒子的本事,還真是始料未及啊。
“胤禩啊,你什麼時候,也對這軍器之事上心了?”
康熙的話語雖然還平靜,可太陽xùe的青筋已經在微微跳動。
“皇阿瑪至小教導,我滿洲人要不忘武事,時刻備著上馬能戰。兒臣雖駑鈍,此前也曾溺於聲樂,但皇阿瑪的訓誡卻始終不敢忘。總想著能隨皇阿瑪馳騁沙場,展我滿人勇武本sè。此前為賀皇阿瑪武,還專程使人留意過軍器甲冑,那金龍飛雲甲……”
胤禩小意地提醒著康熙,之前還送過老爹你一具黃金甲,你怎麼就忘了呢,我可是一直在關心呢。
聽康熙似乎開始喘息,胤禩不太明白,但也感覺不對勁,馬上把話題扯了回來。
“近日策妄阿拉布坦桀妄擾境,想及皇阿瑪當年征討噶爾丹的偉業,兒臣留意這火器堅銳是制勝關鍵,所以特地四下打探。得知廣州澳mén等地,與西洋商人接觸甚密,特遣人nòng來了這神武大炮的炮樣,備著不時之需。”
胤禩一邊伏地說著,一邊用眼角瞅康熙的神sè,卻見他兩眼圓瞪,似乎頗為jī動,趕緊順竿子往上爬,咬牙將心中的念想丟了出來。
“兒臣也想著能有軍前效力的機會,求皇阿瑪授兒臣督造這神武大炮,為皇阿瑪分憂解難。”
話說完,他趕緊把腦袋杵在地上,就等康熙的裁定。聽聞與策妄阿拉布坦的戰事可能擴大,康熙這麼大年紀,多半是不會親征了,但怎麼也得派皇族領軍出征,自己撈不到統軍大將,以善火器之長技隨軍出征,總還有點希望吧。
等了好半天,卻只等到康熙一聲yīn惻惻的冷笑,接著的話像是從旋磨的牙縫裡碎出來一般:“你的孝心,朕怕是不敢領啊……”
詫異抬頭,卻見到康熙站了起來,側對著他一揮袍袖:“回去好好待著,自有你的處置。”
胤禩難辨禍福,一頭霧水地離開了。
側眼看著兒子的背影,康熙的臉sè已無一絲血sè,眼中盡是憤恨,還有畏懼。
讓他感到畏懼的,正是胤禩所謂的“神武大炮”。
胤禩遞上來的是征討策妄阿拉布坦的條陳,在他看來,膚淺無知,紙上談兵。但條陳後附著的“神武大炮”炮樣,卻讓他心魄難定。
三千斤大炮,僅僅只是一般的大將軍炮,卻能將二十斤炮子,打到七八里遠處,而且三十息就能打一發按西洋人的計時,那就是一兩分鐘一發。
這是什麼概念?昔年他征討噶爾丹所用的紅衣大炮,五六千斤才能打十斤炮子,雖然也能到七八里遠處,可怎麼也得五六分鐘才能一發。
如果只是簡單的描述,康熙怎麼也不信,可胤禩遞上來的炮樣,卻是正經炮匠的繪圖,炮耳火mén都清晰可見,還附有廣州知府李朱綬的親書驗證,他可是現場驗炮之人。
這炮是澳mén人託佛山鐵廠造給洋船的,佛山鐵廠怕官府問責,還專mén找廣州府監造,技術該是洋人傳入。這似乎是好事,難怪胤禩會樂顛顛地來找他,想靠這技術謀得出戰的機會。
可這是好事嗎?
康熙只覺心底裡一直冒著寒氣,自己這兒子,在廣東到底有多大的勢力?到底潛藏了什麼力量?之前廣東之luàn,地方官員遮遮掩掩,胤禛也話裡有話,難不成背後竟然就是這胤禩?他不僅在廣東賺錢,還在廣東勾結洋夷,鑽研軍器之術,暗擴火器產業?
這個猜想讓他更害怕,所以他沒有當場翻臉。
胤禩走了沒多久,胤禛又來了,來得正好,康熙正要旁敲側擊地問問這事,胤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