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部分

苻堅瞧他神色極為悽慘,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過了好一會才說:“不知道是什麼人讓將軍這般掛懷?這會兒說起來仍然滿臉懷念之情。”

聽了苻堅這話,慕容垂的神色越發悽楚,好半天才收了悲慼之情,欠了欠身子,嘴上淡淡地說:“不敢,正是犬子慕容令——”說到此處,再也剋制不住心頭怒火,怒目瞪視在一旁雲淡風清的王猛:“微臣剛知道他已經死了——當初與他同遊此臺的時候,哪裡想得到會有這一天!”

慕容垂在說“鄴城內外的大好江山”的時候,王猛便開始微笑,到了這時候,已經微笑了好一陣子了,看慕容垂邊說邊瞪著自己,便也欠了欠身子,若無其事地說:“將軍這般看著我——若非我行得端、坐得正,幾乎要問心有愧了。”說完也不管慕容垂兩眼噴火,轉身同苻堅說:“陛下也是知道的,微臣上回伐燕的時候,之所以請慕容令隨軍出征,原是想借重他對燕國地理、軍事的瞭解,不想他心懷故國,剛入燕境就跑了——微臣縱然有心攔阻,事出意外,又如何來得及?”苻堅聽後咳嗽了一聲,說:“景略說得也是。”王猛這才轉而直視慕容垂,嘴裡越發半點也不饒人:“死生事大,難怪將軍傷懷。只是事已至此,還請將軍節哀順變。豈不聞‘死生有命,富貴在天’?我等凡夫,再怎麼不甘願,也只好順應天命罷了——我聽說令郎歸國之後,不滿燕帝將他貶斥到苦寒之地,舉兵造反,這才致有此禍?其實叛而復歸,受到貶斥也是人之常情——可見‘禍莫大於不知足,咎莫大於欲得’,如今令郎已去,雖然讓人扼腕,好在將軍上得陛下恩寵,下有其他兒孫孝敬,也足可知足常樂了。”

“禍莫大於不知足,咎莫大於欲得”是老子的話,意思是“不知足是最大的災禍,貪慾是最大的罪過”,王猛一向不相信慕容垂真心歸附苻堅,覺得他有野心、有異志,這時便出言譏刺,句句意帶雙關,明裡讓慕容垂接受“慕容令已死”這個天命,暗裡則說苻堅才是天命所歸,讓慕容垂不要痴心妄想——慕容垂氣得直笑:“‘禍莫大於不知足,咎莫大於欲得’——原先只知道景略是儒家門生,不曾想對老莊之道也多有涉獵,慕容垂此番受教了!”

王猛也笑:“天下之理一也。”略一頓,又朝慕容垂鞠躬:“我也只是據理而言——王猛一生所願,正是天下一家,何況子夏曾說 ‘四海之內,皆兄弟也’,我又豈敢心存門戶之見?”

苻堅聽了便笑:“景略這話說得好。方今天下,部族眾多,彼此紛鬥不休,皆因上位者先有了這門戶之見、敵我之別,朕欲混四海為一家,還望兩位愛卿與朕同心協力才好——”說著便鄭重其事地向王猛和慕容垂作了一揖,原先還大眼瞪小眼的兩人見狀趕緊跪下,口中齊稱:“臣等定當盡心竭力、死而後已!”

苻堅笑了一下,一手扶起一個,將兩人扶了起來,又同慕容垂說話:“對了,愛卿還不曾說找朕有什麼事呢!”

慕容垂才到鄴城,方才回到舊時府第才知道慕容令早就死了,又知道王猛跟這事脫不了干係,一時又痛又怒,不知道怎麼的就跑來找苻堅了,剛剛和王猛一番唇槍舌劍,神智才漸漸清醒過來:這位仁兄在大秦國說一不二,他要辦的事,苻堅幾乎從不曾說過半個“不”字,自己的殺子之恨,又怎能指望苻堅出頭為自己做主?當下重重地喘了口氣,硬生生轉過臉色:“也沒什麼事,只是新到一地,總要過來向陛下請安問好。再說,如今微臣家裡賓客盈門,”見苻堅若有若無地笑了一下,只當沒看見,一點磕絆也不打地繼續往下說:“都是舊時僚屬,微臣見也不好,不見也不好,索性就上陛下這兒來了。”

苻堅聽完瞧了王猛一眼,見他一臉的不以為然,臉色不太好看的樣子,不由一笑,又回頭看慕容垂,嘴裡極親切地說:“將軍這是什麼話!親友往來,原是常事,何況將軍離家多日,朕又豈是不通情理之人?將軍這便回去待客罷——”說到此處,極隨意地打了個哈欠,又說:“連日趕路,朕也乏了。”

慕容垂聽了便說:“微臣告退。”苻堅正要點頭,王猛突然開口:“請陛下準臣送一送冠軍將軍。”苻堅愣了一下,回頭瞧了王猛一眼,好半天才突然笑了起來:“如此也好——朕的兩位股肱大臣,原是該多親近親近才是。”

王猛送慕容垂下臺階的時候,慕容垂突然停住了腳步,目光直視王猛,臉上聲色不動地問:“有件事,不知景略是不是還記得——”

王猛見狀也停住腳步,開始微笑:“道明請說。”

慕容垂(字道明)暗暗咬牙,臉上卻繼續不動聲色:“就是景略上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