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航行的機會,3月21日把我帶到這南極海中來如果太陽給我們現出來,我的方位是很容易測定的。”
“船長,為什麼呢?”
“因為,太陽沿著那麼拉長的螺旋線走,想在水平線上確切測量它的高度,很是困難,儀器也容易犯嚴重的錯誤。”
“那麼,您怎樣來進行呢?”
“我只是使用我的航海時計,”尼摩船長回答我,“如果明天3月21日,折光作用估計在內,太陽圈輪正好切在北方的水平線上,那我就是在南極點上了。”
“是的,”我說,“不過這個測定從數學上看,並不是完全精確的,因為春分時間不一定是在正午。”
“當然,先生,但差數也不能過一百米,並且我們也不要更進一步的準確,那麼,明天再來吧。”
尼摩船長轉回船上去了。康塞爾和我,我們留到五點,在海灘上跑來跑去,作觀察,作研究。我沒有得到什麼新奇的東西,就是拾得一個海梟的蛋,蛋特別大,一個珍奇收藏家可能出一千多法郎來收買。它的淺黃顏色,像用象形文字描繪在上面的線條和花紋,使它成為一件希有的珍玩。我把它交給康塞爾,這個小心的孩子腳步很穩,把它拿在手中,像珍貴的中國瓷器一樣,完整地帶到諾第留斯號。
到了船上,我把蛋放在陳列室的一個玻璃櫥中。我晚餐吃得很好,吃了一塊海豹肝,味道很美,很像豬肝。然後我回房睡覺,睡的時候,像印度人那樣,祈求太陽的恩惠,要它明天出來。
第二天,3月21日早晨五點,我走上平臺,我看見尼摩船長已經在臺上,他對我說:
“天氣清朗一些,太陽出來很有希望。早餐後,我們到地上去,選擇一個地點,做我們的觀察。”
這點確定後,我去找尼德·蘭。我想拉他跟我一邁去。固執的加拿大人拒絕了,我很看得出來,他的沉默跟他的壞脾氣一樣,一天一天增加了。本來,他在這種情況下表示固執不願意去,我也並不惋惜。真的,地上海豹大多了,我們下應該拿它們來誘惑這個粗心不思考的打魚人。
早餐完了,我就到地上去。諾第留斯號在夜間又向上前進了好幾海里。船正在大海中,距岸整整有一里,岸上有高四百至五百米的尖峰矗立。小艇載了我和尼摩船長,兩個船員,以及儀器,即航海時計、望遠鏡和晴雨表。
當我們的船走過的時候,我看見許多鯨魚,它們是屬於南極特有的三種鯨:平直鯨,沒有脊鰭:駝背鯨,吐腹多皺摺,寬大灰白色的緒,儘管它有這樣的名字,隆起的背並不形成為翼;鰭背鯨,黃褐色,最活潑的鯨科動物。這些強大動物發出的聲音遠遠就使人聽到了,它們正把混有氣體的水柱射人高空,好像噴出陣陣的濃煙。這些不同的哺乳類動物在安靜的海水中往來玩耍,我看到,南極海水現在是成為過度受獵人追逐的鯨科動物的避難所了。
九點,我們靠岸了。天空潔朗起來,濃雲向南飛走,霧也放棄了冰冷的水面。尼摩船長走向一座尖峰,他一定想在這座峰上做他的觀察。我們是在充滿噴火口所發出的流磺氣體的大氣中,沿著尖利的火石和浮石的石層,作艱苦的攀登。船長是一個已經不慣踩踏陸地的人,走上這些最陡峭的斜坡,輕便靈活,不單我不能比,就是追趕羚羊的獵人心中也要欣羨。
我們費了兩個鐘頭,才到達這座雲斑岩、玄武岩摻雜的尖峰上面。從上面看,我們的眼光望見一片廣闊的海,海在北面天空中清楚現出它的最後界線來。我們腳下,是眩眼的光輝的白冰場。我們頭上,是從雲霧中現出來的淡白的蔚藍色。在北方,太陽的輪盤像一隻火球一樣,已經被水平線的鋒刃削開一角了。海水中間,有美麗好看的噴水花束成千成百地放出來。遠遠的所在,是那諾第留斯號,像酣睡著的鯨科動物一樣。在我們後面,東方和南方,有一片廣闊的陸地,是望不見邊際的岩石和冰群的凌亂層臺。
尼摩船長走到峰頂上,拿晴雨表小心測量尖峰的高度,因為在他的觀察中,峰高也要估計在內。
正午差一刻,單從折光作用看,太陽像金盤一樣現出,它對這從沒有人跡來過的海面,把它的最後光芒散在荒涼無人的大陸上。
尼摩船長戴上網形線望遠鏡,這鏡利用一個鏡面,可以改正折光作用,他觀察那沿著一條拖拉得很長的對角線,漸漸沉入水平線下的太陽。我手拿著航海時計。我的心跳得厲害。如果太陽輪盤的一半隱沒的時候,正好是航海時計指著正午,那我們就是在南極點上了。
“正午!”我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