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漣漪讓暗香、雲柳收拾好桌子往回走。她二人抬了小几,所以楚漣漪自己接過了暗香手中的羊角燈提上,走在二人前面,三人抄了近路,從清川池中鋪設的一路水中石上橫穿整個池子想往自己住的東面小院去。
夏日晚上清川池畔涼風習習,正是納涼的好所在,這麼晚還沒睡的可不止楚漣漪主僕三人。
唐樓本斜靠在清川池畔疊石山上的一塊平整岩石上閉目假寐,聽到有人聲,才緩緩睜開眼睛,卻看見池上一個女子提著羊角燈從翠柳中冉冉而出,晚風吹起她的繁層薄紗裙,薄紗翻滾,儼然是一朵最明媚的白荷。
唐樓深呼吸了一口,風中果然送來微微的荷花清香。
月色與燈光在那女子的臉上輝映出柔和明媚的光暈來,讓人能一眼瞧清那傾城傾國之貌。一寸秋波,千斛明珠未覺多,雙眉橫柳,萬縷春風難剪裁,豔奪巫岫之蓮,麗掩蜀江之錦,見她於水中行來,彷彿洛妃踏月,龍女凌波。直刻入人眼,溶於人心,欺魂奪魄。
有那麼一刻唐樓覺得自己幾乎都忘了呼吸。他自問見過的絕色十隻手指也數不過來,可只有眼前這女子不知怎麼就在他心田上激起漣漪來,一圈圈地漾開去,越來越大。
唐樓見那女子出了池子,正走入池畔的暗林中,失魂落魄地站了起來,跟著她一行三人的影子就追了上去,就跟沒見過女人的毛頭小子似的。
楚漣漪聽得身後有響動,瞧那腳步聲沉穩有力,不似女步,心裡一緊,可不能在雨潤庵鬧出什麼笑話,立刻低喚了一聲“暗香”,然後熄滅了羊角燈。
暗香跟在楚漣漪身邊已有多年,也聽到了腳步聲,又是個機靈的人,羊角燈滅了後,四周頓時陷入黑暗,只有月色掩映,主僕三人躲入園中植的一叢桂樹後,悄無聲息地往偏院溜去。
回到屋中,楚漣漪不許暗香掌燈,主僕三人摸黑梳理了一番,各自上床休息,半晌她才把一顆撲通撲通跳的心給緩了下來。
“也不知道哪家的登徒子,這般大膽。”楚漣漪心想,這雨潤庵看來是住不得了,半夜起身吩咐暗香收拾行李,早課前就起身去辭別了庵主,主僕三人匆匆往山下的寄雲庵去,次日就起身返回了楚家。
水上緣(下)
第二日辰時正楚漣漪打著哈欠起身,去太夫人那裡請安。
因著她這是剛從外面回來,今兒又不逢五、逢十,所以想著太夫人跟前伺候的人應該不多,最多就是旁氏在跟前。
哪知道楚漣漪一踏入太夫人的宜蘭院就看見三房、五房和六房的人都在,連平日寡言少語的大姑母蔡氏並她的兩個女兒也在,柳姨媽正在太夫人的榻前說笑著,逗得太夫人前仰後合,看這景狀,大約是有什麼喜事。
“祖母,漣漪回來了,昨兒回來的時候,天色已晚,就沒敢過來擾了祖母。”楚漣漪嬌聲軟語地蹭到太夫人的跟前。
“快到祖母跟前來。”昨日大房那邊就派了人來報訊息,所以太夫人也知道楚漣漪回了府,“讓祖母瞧瞧。”
太夫人仔細端詳了楚漣漪一番道:“出門靜養了一段果然是好,這氣色好了,性子也好了,這嬌嬌可可的多可人憐,人吶就是要大方些,常出來走動走動,同姊妹們一處繡繡花,說說話才好,別什麼事兒都自己憋在心裡。”
楚漣漪聽了這話只能乾笑,也不知道太夫人這一番沒頭沒腦似訓非訓的話又是受了什麼人的挑唆。
太夫人還要開口,就被楚漣漪截了話,可不能再讓她念下去,“祖母,這府上是出了什麼喜事啊,一大早各房嬸嬸就在,祖母笑得只怕今日能連進三碗飯。”
太夫人老了,最喜歡的就是熱鬧,如今兒女成人,也不再板著臉說教,所以更喜歡小一輩的親近她,不拘小節。今日見楚漣漪這般乖巧討喜,一張臉粉嫩可愛,心裡自然就歡喜了,畢竟是自己的親孫女兒,不比去了的楚夫人只是個媳婦兒。
“你當祖母是飯桶麼?”太夫人假意惱怒。
“天下哪裡有這等好看的飯桶?”楚漣漪仗著年紀還小,所以才敢這般調笑太夫人。
“你這丫頭,連祖母都敢戲弄。”太夫人點了點楚漣漪的腦袋,“祖母老了,哪裡還有什麼好看不好看的。”
“祖母才不老,咱們要是走出去,別人指不定還以為祖母同漣漪只差一輩兒哩。”楚漣漪這話算是誇張了,但太夫人的年紀也不過將近五十,保養得宜,說她是四十歲也是有人相信的。
“瞧這一張甜嘴兒,真真還是楚府的水養人啊,養出這麼個標緻又嘴甜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