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凜然的問罪模樣。
她斟酌了一下,決定演出“畫堂春”的戲碼。
“我說這位嬸子,不是我想辜負小姐深情,實在是身不由己哇……嗚嗚嗚……”
乾嚎了一陣,收住哭音,續說道:“實乃我生就紅顏薄命,想那日我約了小姐在桃花樹下,不見不散,本想此身能託付良人,喜得那樹上一對麻雀都看做是喜鵲在跳。不想竟遭逢慘禍啊……嗚嗚嗚……”
又嚎一陣。
那人不耐道:“究竟是什麼慘禍,你快快說來。”
玉言見她上鉤,遂再續說:“我方才已經說過,實是我紅顏薄命……想我……楊家公子……楊柳身,桃花貌,春水顏色……往那桃花樹下一站,誰個不多瞧我兩眼,便是如此遭了禍……啊呀呀……惹來那色中餓鬼陶家女……她見我貌美體弱臨風站……起了□心歹意要奪我還……可憐我力不能拒失了身……還害得心上人怨我難……我苦哇苦哇……奴奴命薄如紙眼看邁不過這個坎……”
她家裡六個爹爹都是好戲之人,逢年過節家裡便鑼鼓喧天,什麼“大封相”什麼“四海遊”她無不聽得滾瓜爛熟,現在即興演出一折“畫堂春”,當真聲情並茂,聞者動容。
尤其其中惡霸強搶美男的情節更是激起了嫉惡如仇的二嬸子無邊的憤概,她怒喝一聲:“陶家惡霸果真欺人太甚!”手起掌落,將面前一張擺著香燭供品的桌子給劈散了。
玉言眼睜睜看著那個小眼圓瞪的豬頭滾到自己腳邊,一陣噁心,強忍著伸腿把它踢到牆角的衝動,抽噎兩下,連連點頭。
“不過……現在是我侄女去了,你又要過什麼坎兒呢?”不想那二嬸子粗中有細,突然來了這麼一句。“你剛才說的話真是順溜,我好像在哪裡聽過似的。”
“咳……我的心上人去了,我恨不得隨她而去,但我又不能遺下父母高堂無人供養……嗚嗚嗚……所以說,這坎兒我也不知該過不該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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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說得二嬸子終於點了頭。
那僱玉言的大嬸這時過來道:“楊公子是個有情有義的,大夥就別為難他了。時辰也到了,該起棺了。”
拉了玉言到一旁道:“我姓裴,我小女兒單名一個芍字。現下起棺,你幫我到棺材旁邊喊她兩聲好不?”
玉言道:“我在這裡哭不成?非要到那邊去?”
“要近些她才聽得見。”
玉言心裡發毛,“我不去,這麼多人看著,多難看!”
“我都這般沉痛了,你難道不能體諒一下可憐孃親的心情?”
“……恕我沒看出來你沉痛的地方。”
“加你五十兩銀子!”
“……中!”
玉言得五十兩銀子的激勵,掐了把蒜瓣,又抹了一遍眼皮,真個弄得春水氾濫,趴到棺材上好一頓大哭,還握拳在棺蓋上一番猛錘,只錘得原來臉上尚餘憤憤之色的,都像頑強翹起的釘子一般,一個個教她錘平了去。
於是起棺,抬棺的是兩個強壯女人。裴大嬸塞給玉言一把紙錢,把她往棺材一擠,分明要她在旁邊扶棺。
玉言受人錢財替人消災,她也是頭一回替人幹活,那個是兢兢業業,唯恐做得不好,倒半分沒想反抗。
拿著紙錢,走一路,撒一串,又錘棺嚎兩句,一路往定好墳地的山頭走來。
這山看著也不高,樹木蔥籠,生機勃勃。裴家人在一處向陽的平地圈了一塊,作為裴家的祖墳,裡面擠著有十來個墳包兒。
眾人來到挖好的一道墳坑,裴大嬸卻說時辰未到,要時辰到了才能落棺,讓把棺停在一旁,又讓玉言再去嚎兩句。
玉言早就累了,但不好違拗僱主意思,便走到棺前,順勢坐下,乾嚎兩聲,又錘錘棺蓋。心裡想起一事,便湊近些低聲禱告:“裴芍小姐,想你魂兒還沒跑遠,若是聽到,替我玉言辦件事兒可成?就是跟那閻皇爺……”
禱到一半,突然瞅到棺蓋跟棺身留著半寸寬的一條縫兒,分明沒有釘緊。
她眼珠不錯的盯了一會兒,心裡覺得不對,耳裡似乎聽到什麼聲音,她左右看看,鬼使神差般把耳朵湊近棺蓋,卻什麼都沒聽見。
“裴芍,你不是詐屍了吧?你要沒死,馬上給我起來,別嚇唬姑奶奶我!”
話聲未落,棺材裡頭“格”的一響。
玉言渾身一僵,駭得心都不跳了,眼睜睜瞧著五隻瘦削的手指從棺蓋空縫裡伸出來,板著棺蓋緩緩一推!
“砰”棺蓋被一點點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