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急眼的流民,要殺了容娡祭神。
容愈總算無法再坐視不管,命官兵將容娡解救出來。
眾人翹首以盼的雨,終究是沒有落下。
瘋狂的饑民,將一切的過錯都推到年幼的容娡身上,怨恨她,咒罵她。
——同現在如出一轍。
鼓瑟齊奏,新靡絕麗,洪心駭耳。
容娡的舞姿,在不知不覺間,變得凌厲起來,廣袖被風高高揚起,宛若鳳鳥展翼。
她木然的跳著舞,有些遺憾的想,謝玹似乎,還不曾見過她的舞姿。
謝玹那個醋罈子精,若是得知,她給這麼多人跳了舞,卻沒給他跳舞,定然會醋意大發的吧。
他應該會喜歡的她的舞。
有關她的一切,他皆會喜歡。
只是不知道,他還能不能見到。
容娡的眼睛有點酸。
她忽然很想見到謝玹。
不是想讓他來解救自己,只是想見到他。
一曲很快結束。
音樂停止的一瞬,容娡翩然站穩,聽到身後的大祭官道:“吉時已至——”
三牲被人呈到神位面前,獻官齊聲低誦。
容娡望見一旁錚亮的鍘刀,當即手腳冰涼,腦中的弦死死繃緊了。
她喉頭髮緊,本能地想跑。
——哪怕從這明月臺上跳下去,摔斷一條腿,她也不願落得這樣難堪醜陋的死法!
她一定得堅持到謝玹攻入城中!
容娡佯作溫順,跟隨著禮官的步驟向神明行禮,心跳如鼓。
不待她琢磨出該怎麼脫身,遠處的城門口,忽然響起一陣震天撼地的鳴金聲,一聲比一聲嘹亮。
人群騷亂起來,明月臺上的眾人停住動作,不約而同地朝聲音來源處看去——
“巍軍來了!”
城門大開,箭如雨落。
旌旗在空中飛揚,潮水般的巍軍以排山倒海、摧枯拉朽之勢破入城門,齊聲鏗鏘高喊:“殺——”
“殺——殺——!”
巍軍勢如破竹,賀蘭錚大勢已去,祭臺下的叛軍猝不及防,亂了陣腳,被打的落花流水,毫無招架之力。
一片混亂中,高臺上的容娡最先反應過來,快步走到邊沿。
一眼便望見,人潮中,那個騎著高頭大馬、神姿高徹的男人。
周遭的血雨腥風,虛化成模糊的背景,飛速向後退去。他像是神佛的化身,像是驟然劈開混沌的一束光芒,牢牢攫住容娡的目光。
鋒芒畢露,生殺予奪。
他在刀光劍影中,策馬飛奔,霽雪劍所向披靡,一往無前,朝著她疾馳而來。
塵土漫天,神祇降臨世間,仿若聽到了她的心心念念,出現在她身邊。
容娡遙遙望著他,心裡攢積許久的無助與委屈,霎時洶湧而出,化作淚流滿面。
她從不信天命與鬼神,很清楚事在人為。
不會有什麼神明,會在意她的生死,會救她於水火之中。
可謝玹會在意。
這是她第一眼便喜歡上的男人。
這是獨獨向她投來注視的神明。
她的神明,她的謝玹——
如同從前的許多次那般,來拯救她了。
入骨(修)
灰色的天幕下, 謝玹一人一劍一騎,破開黑壓壓的千軍萬馬。
玄色的身影,於刀槍錚鳴中, 用一種快的不可思議的速度,來到明月臺下。
不知何時, 飄起了漫天飛羽的雪。
容娡卻好似對涼意渾然不覺, 伏在欄杆上, 一動不動, 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謝玹翻身下馬, 大步邁上臺階, 幾乎是跑著登上明月臺。
披風獵獵翻飛, 沾著血汙的玄甲,在行走間被他解開、脫下。
轉眼間,他便登到高臺上,在容娡面前不遠處站定,身姿清雋頎長,隔著如絮的雪幕,深深地望著她。
——細雪淅瀝, 他的眼神裡滿是愛意。
有一片冰涼的雪花墜入容娡眼裡, 融作溫熱的水滴, 順著眼尾滑落。
沾著碎雪的眼睫猛地顫了顫,容娡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決堤的情緒, 飛奔著撲入他懷裡。
“謝玹。”她死死地抱住他勁瘦的腰, 將面頰埋進他堅實的胸膛, 哽咽著喚, “……謝玹。”
謝玹像是對她的動作早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