汙納垢,常明落泊恐怕也為奸人所害吧!不要說康熙朝,哪個盛世之下,沒有貪官蛀蟲呢?正如太極魚,陰盡陽生,陽盡陰生,世上無絕對事務!如果我沒有穿越在公侯府第,富貴之家,我的日子該過成什麼樣呢?也許會像常明一樣吧?如果像他還算好的,他學得了一身本事,可以闖蕩江湖,或者求得功名。如果我穿成了貧苦農民家的小女兒,揹著妹妹抱著弟弟……。我遐想一番,又搖頭苦笑。世上哪有如果!如果我不去救人,我就不會來到大清王朝!可是如果我真不救人,我這一輩子又如何面對自己!
山路的靜寂使我莫名地緊張起來。我左看覺得樹後有人影,右看覺得石後藏著猛獸。我放慢速度,與常明並轡而行。常明已無法再慢,只得與我並行。可是解決了前面,後面怎麼辦?我想回頭看,卻沒有勇氣,握著韁繩的手心都沁出汗珠兒。常明指著前面林木掩映的茅屋,說道:“格格,我們不如進去休息片刻?”我正緊張地渾身冒冷汗,趕快點頭應允。
我們下馬,常明進去,我且不進去,在外面欣賞起來。竹扉板屋茅舍,天然意趣。等我找到落腳的地方,也買一處莊園,建這麼個小房子。我又失笑了。原來我還是放不下雕樑畫棟的情結!想起我的小房間,我的眼裡酸酸的。即使我手裡拿的錢能買下一個孚王府又能如何?食不過三餐,再精緻還是三餐;夜眠不過七尺,再高門大戶還是七尺。成吉思汗征服的土地再廣袤,他最後也不過是七尺之地。而且蒙古人早期的喪葬不建陵園,他的英魂都不知埋在何方!
我輕輕地嘆息著走進去,常明已籠起一堆火,正在烤乾糧。我笑道:“我們私闖民宅,會不會被人追殺?”常明失笑,說道:“格格的想法真新鮮!這種茅屋是獵戶上山時暫時休憩之所,平日裡不上鎖,其他獵戶來了都可以暫居,行商過客也可以在此歇腳,都不要一紋錢,唯一需要的是在離開時,補充柴草。小時候,家父帶我們上山打獵,我們經常住在這樣的小屋裡。”我笑道:“你們?你兄弟姐妹幾人?”常明的眼神一黯,遞過手裡的乾糧,說道:“格格請用。鄉村粗食,還請格格海涵。”我道謝,接過來,邊吃邊問道:“你還沒告訴我,你兄弟姐妹幾人呢?”常明說道:“奴才還有個妹妹。”我問道:“你出來流浪,你妹妹誰照顧呢?”常明不答話,遞過皮囊,說道:“格格半日沒喝水了。山泉水,與宮裡的茶不能比,請喝一口潤潤。”我接過來喝了一大口,笑道:“我為了不喝茶,想了多少法子呢!你不知道,我最喜歡喝白水……”忽然眼前的常明飄浮起來,我用力地揉揉眼睛,整個屋子都飄浮在水波中。沒等想明白,我便沉入黑暗中。
第六十八章 杜鵑血(中)
不知過了多久,我慢慢睜開眼睛,就覺頭痛欲裂。我想揉揉太陽穴,赫然發現自己被捆成棕子,口裡塞著帕子,被埋在柴草堆裡。我立刻清醒了,也明白過來!常明!這個恩將仇報的傢伙!你竟敢犯下綁架重罪!等我逃出去,我一定找《大清律例》最重的刑罰懲處你!我發了一遍狠,然後開始研究解縛的問題。這條繩索是用號衣撕成條編成的,再看常明綁的繩結,我的心涼了半截兒。我曾經在武警部隊的特警訓練區域看見過這種繩結。當時的作訓警官半開玩笑地告訴我們,這是從古代傳下來的一種捆綁方式,非靠外力無法解脫,目前還沒有脫逃“專家”能成功自救。我當時嗤之以鼻,現在書到用時方恨少!
我小心地挪了挪,從柴草的縫隙中,看周圍還是那間茅舍。我還瞧見常明獨自坐在火堆前撥火,神情似等著什麼人?他不會把我盜賣了吧?想起在集市的擔心,我更盼著他把我賣給胤禎。胤禎的脾氣再壞,頂多罵我幾句,還有八八罩著我呢!可這是美好的幻想,聊以□吧。如果他想把我出賣給胤禎,他根本不必把我捆成棕子,更不必把我塞進柴草堆裡。唯一的可能是他想把我賣給太子!我真想大哭一場!我都想到了太子可能捉我當誘餌,我怎麼沒想到太子會在胤禎身邊安插人手呢?胤禎當時猶豫的神情,是不是早就懷疑常明的身份了?但想起與常明邂逅的經過,我又安慰自己,天底下哪有那麼巧的事兒呢?常明在街頭賣藝,就會被胤禎撞見,尤其被我撞見?被我們撞見,又能關注他?關注他又能收留他?這也太巧了吧?這比中六合彩的機率低得多了!
正在這時,竹扉被重重推開,一個人大踏步進來。我真想大哭道,就是中了六合彩!來人竟然是齊琨。齊琨大模大樣地坐在常明對面,說道:“人弄到手了?”常明說道:“十四爺那邊?”齊琨笑道:“十四爺都快瘋了!別說十四爺,八爺都不笑了!你還真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