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駕出巡回來,不等於胤禎就輕閒下來。他會與十阿哥胤礻我、十二阿哥胤祹巡視旗務,還會到豐臺大營巡視軍務。直忙到年關,才覺得輕鬆了些。我不想在新年到來之際,為他新增煩惱,可思前想後,又覺得不說不行了。
這日,胤禎與胤禟、胤礻我會飲後,剛入府就被玲玲請過去,說是弘春作的文章很好,得到師傅的表揚了。可這未來的已革多羅泰郡王,卻牽動了我敏感的神經。我趕著往玲玲的屋子來,倒不全是為了胤禎到她那兒去,純粹是一種本能,或者一種第六感。
進門就聽見一聲巨響,胤禎拍案站起來,把文章丟到弘春的臉上,喝道:“這種狗屁不通的文章,竟然得到師傅的優等評語,拿來哄三歲孩子!”弘春跪下,臉上卻不服氣!胤禎指著弘春說道:“爺自開筆以來,都不曾破題、立論、文章三不著邊!就是你二十叔,也不至於如此!爺去問問,師傅如何侍講的?”甩手就要走,玲玲陪笑攔道:“爺,文章好歹奴婢不懂,只是師傅如此稱讚大阿哥,也是件好事……”胤禎喝道:“好事?文章做得不通都成了好事?將來他怎麼經世濟民呢?”弘春低聲道:“不入八分的輔國公,我都得不上一個!散秩大臣一名,閒散宗室哪裡來的機會?”
胤禎本來就生氣,這回火起來,揚手就要打,我忙過去,接住他的手,說道:“小孩子有錯,慢慢講道理。動粗未必能起到效果!”胤禎沉著臉放下手,弘春冷笑道:“額娘這個是做給阿瑪看呢?還是做給我娘看呢?讓我娘跪著謝你,你就賢良了?”玲玲忙跪下向胤禎請罪,又推弘春道:“嫡福晉難得來一趟,說什麼呢?”胤禎瞅了一眼弘春,說道:“素日你娘教的吧?就學些陰微卑鄙的小見識,還不入八分的輔國公?要做官先學做人!走正途行正道,方是正理。言盡於此,你也不是孩子了!好自為之吧!”說罷攜起我的手,就出來了。我還想做點禮貌上的,胤禎低聲喝命道:“不許回頭。跟爺回房去。”
我乖乖地跟胤禎回來。胤禎接過弘暐逗弄了一番,又交給蘭姑姑帶到稍間,方說道:“找爺什麼事兒?”我笑道:“就不能想你了?”胤禎笑說:“不許說謊。”說著自己褪了靴子,躺到床上,說道:“累死爺了!喝頓酒還不讓爺安生。”我坐到胤禎邊上,問道:“九阿哥又說什麼了?”胤禎合上眼睛說道:“還能說什麼?左不過就那些話,勸爺牢牢掌住豐臺大營,不愁建功立業!可掌豐臺大營又如何?沒有皇阿瑪的金鈚大令和手諭,別說調兵,就是出個營門都要過幾道坎呢!”胤禎又睜開眼睛,抬手撫著我的面頰,說道:“九哥還說,有鄂大人在,事半功倍!還羨慕爺娶著你!”我按下胤禎的手,正色問道:“你的力量夠了嗎?”
胤禎盤膝坐起,說道:“差得遠呢!爺排行十四,不過經營了四五年的功夫,又趕上二廢太子。朝臣原就擁戴八哥,更聞風而動,雖未形成四十八年保奏太子的聲勢,卻令皇阿瑪深感威脅!去年那兩隻海東青,不知皇阿瑪盼了多久?”他重重地嘆了口氣,說道:“不說朝上的事兒了!聽得你也煩悶,何苦來的呢?”我搖頭道:“不煩。我就是有些心慌,想問問你有沒有全域性的計劃?”胤禎又倒下了,苦笑道:“計劃不如變化。所謂聖意難測啊!皇阿瑪很喜歡與三哥講經論史,又多次駕幸三哥的別院,恩寵之至。三哥也有更上一層的想法。可是皇阿瑪那回對著皇祖母說,太后之孫,皆已鬚髮將白而牙齒將落矣,何況祖母享如此高年。一句話就把三哥的嘴唇說白了。你解勸說爺有年齡優勢!可是年齡、才幹、擁躉,都及不上一個聖意啊!”
我琢磨了一下,便笑道:“好吧!沒有得到聖意,十四先躺著小憩如何?”胤禎笑著說道:“爺這會兒又不累了。看著你,看著弘暐,爺的心就亮堂堂的!”我的心轟一下。胤禎自嘲地笑笑,說道:“有嫡立嫡,無嫡立長,戰時立功,平時立賢。爺只能占上戰時立功這四字了!嫡長子囚禁,去年礬書案處置,可見再無復起;長子有罪被囚;八哥佔賢字;爺的哥哥太多了!唯有立下赫赫戰功,才不會為人詬病!”我忍著心頭狂跳說道:“唯今只有西北未平。你不是說,皇上說過策旺阿拉布坦本屬小丑,不足為虐。彼既可以到藏,我兵即可以到彼,兵亦不用多,二百餘人,便可破之矣。”胤禎嚴肅地說道:“這話我只可對你說,對策妄阿布拉坦,非得起傾國之兵方能平定。他不是個簡單的人物,甚至可與噶爾丹相提並論。他很懂得時機!先前噶爾丹強盛時,他帶著本部族遠遁避其鋒芒,後來他又趁噶爾丹出兵烏蘭木通,從後方搶佔準噶爾部舊地,逼得噶爾丹腹背受敵。若非他,平定準噶爾一役,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