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關栩傑,他剛接到訊息就匆匆趕過來,身後還跟著一家子的人。
「我去看一下老爺。」
關栩衡向老管家徵詢,可惜習慣成自然,詢問句變成了肯定句,還好沒人注意。老管家帶他來到病房,關栩傑一家人也跟著一起進去。
屬於自己的身軀很平靜地躺在床上,心跳顯示很虛弱,但跳動得還算平穩。關栩衡走到病床前,頭一次發現自己的衰弱。他這幾個月來瘦了很多,在平躺的姿勢下愈加明顯,臉頰削瘦在別人看來是固執冷酷的象徵,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疾病的折磨。
杜遙遵守了對他的承諾,並沒將他身患絕症的事告訴大家,只說他在跌下樓時摔傷了頭部,導致暫時昏厥。自己會盡一切努力進行治療,至於何時會甦醒,視恢復情況而定。
其實昏迷對他來說是件好事,因為身體處於靜止狀態負擔減輕,相對地癌細胞的擴散亦會趨緩。杜遙應該是瞭解這一點,所以才沒對大家說出實情。也就是說,他處於昏迷狀態,反而可以拉長死亡的期限。
只是,如果那個少年的靈魂在這具軀體裡,他此刻是不是正在忍受病痛的煎熬?
關家的親友很快就陸續趕了過來,大家在詢問了病情後,首先關注的就是有關關栩衡過世後的法事安排,更直接的話題,毫無疑問是遺產的分配。作為話題的主角,關栩衡被他們推擠到了不起眼的角落裡。他沒反抗,靠在牆角冷眼看著眼前一張張現實的嘴臉。
關風看到了他,把他拉到門口,問:「你是不是累了?先回去休息吧,這裡一時半刻是靜不下來的。」
關栩衡點點頭,在這種地方待著他也覺得悶。轉身要離開關風突然又問:「昨晚的事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不記得,怎麼了?」
「沒什麼,我是想如果多知道一些當時的情況,可能對父親的治療有幫助。」
少年側頭看著他,眼裡一閃而過的冷厲讓他有些心慌,本能地做了解釋,還好對方沒繼續問下去,笑笑後離開。
「怎麼了?」情人賀顏之走過來,擔心地問他。
關風搖搖頭,他只是覺得關悅跟平時不太一樣,那鋒利的眼神似乎很熟悉,但又覺得分外陌生。
關栩衡來到走廊上,見老管家正在跟一個年輕人說話,是管家的孫子羅程,羅程看似很激動,不斷擦著眼角,兩人說了一會兒就匆匆進了病房。
最近很少見到羅程,老管家總說他很忙,抽不出時間去探望自己。這次他特意跑過來,可能是覺得自己撐不了多久,想來看最後一眼吧?比起那些有血緣的親屬們,羅程的表現更像是親人,關栩衡自嘲地笑了笑,覺得人生這出戏有時唱得真的很奇妙。
他回到病房,接受了護士的例行檢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除了有些輕度貧血外一切正常,不用再留院治療。老管家忙著照顧老爺,只塞給他幾張鈔票,交代他回去多休息後就匆匆離開了。他收好錢,要出院時才想起那個在他昏迷時一直陪在他身邊的燕子青。
老管家說燕子青陪了自己一整晚,本來想謝謝他,不過從看完老爺後就再沒見到他,可能已經離開了。畢竟他已經借到了錢,沒必要再留下來當義工。
「喂,那個……關悅,等一下。」
關栩衡剛走到一樓就聽身後傳來呼喚聲,他楞了楞後才明白對方叫的是自己。轉過頭,見燕子青提了個塑膠袋匆匆跑過來,笑嘻嘻地說:「你要出院了?我還特地給你買了便當來。」
「給……我買的?」
熱氣騰騰的便當盒塞到手裡,關栩衡這才想起從昨晚自己就滴水未進,菜香透過便當盒傳來,頓時飢腸響如鼓。
很意外,他以為燕子青早就離開了了。事實上燕子青的確是離開了,可是又轉了回來,臉上依舊帶著吊兒郎當的嬉笑,不過臉色不太好,眼瞳有些泛紅,他應該從昨天就沒好好休息過。
「咦,你吃過了?」燕子青誤會了關栩衡的反應。
「沒有,我忘了。」
「出了這麼多事,這也難怪。」
燕子青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以兩人的身高來說,他拍打得極其自然,而關栩衡連躲避的餘地都沒有,接著手腕就被拉住。
「我也沒吃呢,一起吃吧。」
寬大的手掌下,他的手腕顯得益發纖細,關栩衡沒推開燕子青的好意,隨他來到休息室。午後休息室裡的人不多,燕子青選好座位,又去倒了兩杯飲用水,一杯放到關栩衡面前。
「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