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彼時年幼的霍生陽態度卻淡淡,並沒有將霍嬌瀾看做寵在手心內的妹妹。不過,這麼多年來,在嚴貴妃的努力,以及霍嬌瀾的討好下,他們之間的兄妹關係看上去好了許多,若是霍嬌瀾有什麼要緊事來請求霍生陽,他也是會幫忙的。
霍嬌瀾一臉緊張地對面前身穿玄衣的太子說清事情始末,她露出幾分真情實感的落寞與難過來,“太子哥哥,我不想看到嘉學將那個女子留在府邸內,那是我們未來的婚房啊……”
霍生陽目光冷冷地看著她低首說話,許久才從喉間吐出一道意味不明的嗯聲。
最後道:“你所說那女子,叫做什麼名字?”
向來囂張跋扈的霍嬌瀾今日居然懂得尋他來做些事,只是又和前些日子一般,是為了崔嘉學。
霍生陽並不關注她對崔嘉學的感情,只是覺得能夠幫她一把便幫。無論如何,都是名義上的兄妹。
嚴貴妃恐怕想也沒有想到,她與霍嬌瀾花費了十多年在築構與霍生陽的關係上,如今她們都以為已經達成目的時,但在當事人心中,卻也僅僅是名義上的關係罷了。
霍生陽問出這一句話,就聽到霍嬌瀾道:“她叫做宋真真。”
“太子哥哥,你只要讓她離開崔府就好,不用做出太過分的行為。”
霍嬌瀾心口不一道,她眼中明明有著與口中違背的亮光,卻故作善良道,霍生陽不置可否,卻在舌尖磨磋宋真真三字時,覺得有點異樣。
他這才想起來,高威曾在酒宴上當做玩笑談起的逸事。
霍生陽答應過霍嬌瀾,卻沒說要以什麼法子來幫她,霍嬌瀾也不敢問,心中卻充盈著期待,她惡毒而希冀想著太子會如何對那所謂“故人”,那一股因為婚事將要推遲的惡氣便出了大半。
等回到自己的寢宮時,她再看到地上跌碎的玉珏,眼珠一轉,又將那玉珏碎片用絲綢帕子包起來,慼慼怨怨要做出委屈樣去父皇那裡說。自己不小心將這貴重的東西摔破,以此換來皇帝的憐惜與再賞。
霍生陽並沒有第一時間替霍嬌瀾做事。
他的事情繁多,皇帝的國務已經有大半由他處理,在將那些文書一件件批註好後,他才在空閒時想起了昨日答應霍嬌瀾的事。
便喚了侍從。
他道:“去置辦一所住處,要能夠現住下。然後……”
霍生陽冷峻而俊美的身形在案桌前,似有凝滯,侍從低首不敢看主子,卻聽他語氣恍惚道:“罷了,先置辦下來吧。”
霍生陽心中覺得奇怪,他將背靠在椅子上,疑心自己是不是情緒波動得有些莫名,不然為何在提起宋真真這個名字時,就覺得心中有異樣的柔軟?
這個念頭在腦中轉了轉,他便沒能說出將那宋真真強行擄來送進那住所內的法子。這法子本是最為粗暴簡潔——等待一年後霍嬌瀾與崔嘉學成婚後,再將宋真真放出,拿著錢財妥善安置她便罷。
但他終究沒說出,侍從聽令離開,他望著面前冷在墨臺上的墨塊,以毛筆蘸取,在紙上隨意寫下“宋真真”三字。
旋後。霍生陽愣愣地看著那三字,他揉了揉眉心,決定明日去崔府一趟。
至少見一見,只是個名字就讓他心中隱有情緒起伏的女子是何方神聖。
翌日。
崔府內,與往常一般,宋渺在清晨洗漱淨後,孤孤單單地坐在府中花園內,望著這裡的佈置,有時落淚有時惆悵,試探性地看這幻境的鬆動程度。
近來簡簡單單的落淚已經勾不起幻境的鬆動,宋渺驚詫之餘,明白這幻境恐怕是吃膩了她日常掉淚的戲份,這麼一想,她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琅嬛幻境究竟想要看到什麼?“五味六慾七情”,或許不僅僅只是眼淚這一項。她思忖。
宋渺坐在花園內,她穿著崔嘉學使人送來的長裙,裙襬迤邐地散落在地,因著這一張絕世容顏,她的側影看上去像是一朵柔軟的花。帶著顫巍巍的水珠,彷彿下一刻就要盈盈落下。
今日崔嘉學上朝去了。她這些日子都是這樣的作息日程,在花園逛逛,吃點東西,掉掉眼淚,又常試探著開啟隨身的乾坤袋,但終究沒能成功。而讓宋渺驚訝的是,這幻境神通廣大,這幻境內萬物都是那般真實,她也曾試探找尋白嶼淨的乾坤袋等等,卻並沒能找到。
就像她在這個幻境睜眼時一樣,她渾身灰撲撲,一看就是沒了原本的衣著,只有乾坤袋許是因著她記憶猶在,才能被她掌握手中。
只是打不開來,也就依舊沒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