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我特意找了一個時間，能夠剛好讓我在下午到江城市的時間，因為我並不想在這裡待太久，可我有著不回這裡的理由，即便我再沒有對這個城市留有任何希冀。

我心裡打算著，今天晚上看看爸媽，然後再履行承諾和程鑫見一面，到了明天要早些找個時間跟陳曉宇喝一杯，最後儘快回去，在初二那個凌晨之前，因為我答應艾愛要和她一起過生日的。

……

在傍晚時分，我終於來到了我的老家，那半年我從未到過的地方。

只不過這裡早已經物是人非，我早已經在我們創業的時候把它賣了，說來自己也只是夠吃虧的，明明知道這房子馬上就要拆遷了，我還是給賤賣了……

駐足在外面站了很久，我還是沒能忍住去裡面看了看，很幸運，大門並沒有上鎖，可能買家也是看到了這個拆遷的可能性才入手的吧，只是把它當做了賺錢的工具。

……

邁入大門，迎面就是長在牆角的竹子，那些竹子還是這麼倔強，即便是這樣的低溫，仍然保留了自己的一份傲氣，面對所有的進院人都是昂首挺胸的。

我把這一幕拍了下來，忍不住發了一個朋友圈，並設定成了僅自己可見。

趨步走進屋裡，屋裡的一切都空了，一些重要的被我賣的時候拿走，一些還能賣一些錢的被如今的新主人賣掉，以至於現在屋裡空蕩蕩的。

可即便如此，在我沿著牆邊漫步的時候，一些蛛絲馬跡仍然能激起我的回憶……

此刻，媽媽好像就在廚房，在包著我最愛吃的餃子，她對我說：兒子啊，包好了一些了，快來嚐嚐鹹淡吧……我則會一笑而過，因為她總能正好的拿捏鹹淡，永遠的完美無瑕……

她也有可能在院子裡，對我說：兒子，快來幫媽媽晾下衣服，太高了，媽夠不著……我則會笑著靠近媽媽，一把將她抱起，在她幸福的笑聲中，我會告訴她要“親力親為”。

走著走著，我就掉下了眼淚……無聲無息，等那一滴溫熱落在我手上的時候，我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這滴淚所蘊含的情感。

於是我再也繃不住，就在這已經不屬於自己的房子裡大哭起來……哭得忘乎所以，到了最後，我才發現那懸在心頭上的死亡感再次來臨，如此真切，讓我喘不過氣。

我連忙拿出來一支菸來緩解，即便這樣，這種感覺也不能完全消散。

在這一支菸完全燃盡之後，終於，我拖著沉重的步伐，來到了父母的墓前。

沒著急去看他們，而是坐在一塊石頭上，又摸出來一支菸點上。

劇烈的咳嗽聲並沒能讓我的動作停止，不知何時，我的嗓子變得如此沙啞。

無垠的空地上吹過陣陣寒風，我的頭髮也隨著風的節奏不斷飄揚，一支又一支，等到煙味壓住了我心頭的死亡感之時，我終於拿出來手機，找到了程鑫，沒有絲毫猶豫，撥打了過去……

“咳咳……程鑫。”

“我在呢……”

“我們見一面吧，就現在。”

她明顯的愣了愣，然後我聽見了電話那頭咽口水的聲音，她又顯得很急切：“好，你在哪？”

“羅落村，我的老家……”

“可能會有點遠，我馬上趕過去。”

“沒事，我等你……”

“好。”

我主動結束通話了電話，風仍在，煙已滅，藍天依舊，人卻要了卻了……

我掐滅了手中這支，也是身上的最後一支菸，再次緊了緊脖子上的圍巾，邁步走向了能讓我和父母團聚的地方。

令我沒想到的是，墓前有很多白色的鬱金香，零零散散的，看起來大概有20支，墓前也很乾淨，除了風霜留下的痕跡，再沒有其他的跡象，一看就是有人打掃過的。

我有些自慚形穢，因為作為他們的親生兒子，我卻什麼都沒在，自己空手而來，確實是少了一分真摯。

我搖了搖頭，蹲在墓前，擺弄了一下墓前的鬱金香，讓它們看起來更精緻一些，現在，我已經不願意追究來這看的那個人是誰。

尚未風乾的眼淚再一次毫無徵兆的流了出來，我坐在地上，用手掌抵住了額頭，眼淚就順著我的袖子，一點一滴的流了下來。

我好恨我自己，我痛罵自己不孝，父親臨死之前我在高考，母親臨死之前我大學畢業，因為這該死的學業，我都沒能看上他們一眼……

現在反觀自己，落得個一無所有，我要這學業有什麼用？！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