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父親,塞爾曼將軍,被射死在樓下書房裡,一張倫敦攤開的地圖前。上面標著黑衫黨的行動計劃。”安得蒙把槍舉平,輕聲說:“琳娜,你玩得太過火了。現在你有兩個選擇,放下槍跟我走,或者死在這裡。”
“我會殺了艾倫!”
“即使你帶著艾倫逃走,你也會在其他地方殺掉他,不是嗎?你不能帶著一個累贅逃到德國去。”
安得蒙說得很對。即使放她走,琳娜也必然會殺掉我。我不具備成為人質的條件,而琳娜掌握了太多秘密。她要麼把關於納粹的秘密吐出來,要麼帶著英國情報局的秘密死在這裡。
安得蒙的思考方式很正確。我不管怎樣都會死,他只是考慮不列顛的最大利益。
我轉頭看琳娜,聳聳肩膀,咧開嘴:“小姐,你和德國情報系統接觸過,不知道聽過簡。卡斯特夫人這個名字沒有?”
琳娜的臉色突然變了,淺藍色的眼睛圓瞪著:“你說……簡。卡斯特夫人?!”
“看來你好像聽過,”我點點頭:“那是我母親。”
“開玩笑!”
“你犯了叛國罪,拿叛國罪犯的兒子做人質,有用嗎,小姐?”
安得蒙突然把槍舉平。
就在那一剎那,琳娜做出了一個抉擇。她把槍口從我身上移開,對著安得蒙。她的判斷很準確,既然我不能做人質,這時安得蒙才是最大的威脅。
同時兩聲槍響。
安得蒙迅速彎腰躲避,側滾到左邊的牆角。
滾動的瞬間他把槍扔給我:“艾倫,保險栓開著!”
琳娜肩膀中彈了,女式手槍掉在地板上,血汩汩的流出來。
她高高挽起的金色的長髮披散下來,亂蓬蓬的,漂亮的妝容被煙燻得一片狼藉,臉因為疼痛而變得扭曲,像一隻被逼到絕境的貓。
我知道我也好不到哪裡去。
我撲上去接住安得蒙的手槍,著琳娜:“小姐,麻煩配合。女士優先,你先順著消防梯下去。”
琳娜瞪著我,又扭頭看安得蒙,下巴揚起來。
“我知道你向我求婚時,是利用我。你知道我答應和你結婚,是利用你。”
安得蒙沒有說話,臉上看不出表情。
“你是我的未婚夫,就不能想辦法放我走嗎?”
琳娜絕望的看著他:“你從來沒有對人付出過真心,是嗎?”
“你玩過火了,塞爾曼小姐。”安得蒙低聲說:“按照艾倫的話,順著消防梯下去。”
琳娜沒有走向求生的消防梯。
“你們永遠不能理解我。”
她突然轉向窗戶,彷彿抬頭望遙遠的地方,然後平舉右臂,敬了一個納粹軍禮,轉身衝進了來自走廊的烈焰。
我看見大火吞沒了她金色的長髮和嬌俏的身軀。
安得蒙沒有看琳娜,他專注的看著我,抬起左臂指了指幾乎被烈火封住的窗臺。
他的目光幾乎可以算得上平靜得溫柔。
“從窗戶下去,沒有時間了,艾倫。”
我嚥了咽口水,乾燥的喉嚨幾乎不能說話。
“不好意思,腿中彈了,剛才對峙時好像不小心骨折了。你先下去吧。”
安得蒙輕輕搖了搖頭。
他躲開琳娜子彈時滾到在牆角,之後一直屈起膝蓋靠在那裡。我本來覺得很正常,卻看見他咬搖了搖頭,放平一條腿,鬆開捂著肚子的手。
刺目的鮮紅浸透了褐色呢絨外套。
他苦笑:“親愛的,我也動不了。”
我突然明白那瞬間他為什麼會把槍扔給我——他中彈了。
安得蒙左胸的刀傷還沒有癒合,子彈又穿過他的小腹,留在裡面。
已經沒有時間了,大火已經包圍了整個會議廳。炙熱的空氣讓人難受,房間裡的物體在冷熱空氣交替中呈現出扭曲的映象。安得蒙靠著牆的的姿勢很脆弱,頭微微偏向一邊,精緻的臉龐沒有血色。
所有東西都在燃燒,著火的檔案散成紙片,火蝴蝶一樣隨著熱氣翩翩起舞。
像是不真實的夢境。
“艾倫,堅強點,到窗邊,順著樓梯爬下去。彼得在外面,他會幫你。”
安得蒙虛弱的笑了笑:“你會活下去的。”
我拖著受傷的腿爬到他身旁。
“我帶你下去。”
炙熱。
我把手穿過安得蒙的腋下,抱住他往窗戶邊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