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汝一夜未眠,直到早上七點多才混混沌沌地睡過去,再醒來已經是下午了。
她下意識地伸手去床頭櫃上拿手機,卻將放在無線充電座上的手機打落到地上。
她強撐著爬起來,頭痛欲裂,撿起手機一看,無數條待回覆的簡訊。
先是秦牧說今天上午去見了修遠,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說,問她下午方不方便見面。
沈星汝回覆讓他直接來她家裡說。
她現在的精神狀態想要馬上出門也難,開車也有點危險。
接著就是董海寧發來幾個連結,都是周邊的一些餐廳,讓她挑一個,說是想今天晚餐就約起來。
沈星汝選了四方三川,近些日子總覺得味覺下降,沒什麼胃口,可能需要川菜刺激一下。
然後就是向晚晚的慰問資訊,無外乎是叮囑她要按時吃飯之類的。
沈星汝起身衝了個澡,再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秦牧就已經到門口了。
她匆忙下樓去開門,忍不住說:“什麼事這麼急?”
秦牧一言不發地走進去,在沙發上坐下,將公文包放在一旁,雙手交握在一起,前臂擱在自己腿上,嘆了一口氣。
沈星汝察覺到事情不簡單,坐在另一邊的沙發上說:“到底怎麼了?”
秦牧說:“我今天去見了他,他情緒還算是穩定,可是他提出不要我繼續做他的辯護律師……”
沈星汝恨得咬牙切齒:“他瘋了嗎?都這種時候了還鬧什麼鬧?”
秦牧面色平靜淡泊,說:“他有其他的人選。”
“他有什麼人選?不管他說什麼,反正他已經簽字了,這麼鬧下去還要不要命了?”沈星汝肝火竄起兩丈高,她不明白他怎麼突然改變了主意,是不信任她嗎?難道是懷疑她和秦牧有什麼特別的關係,所以心裡不舒服?
秦牧抬起頭看著沈星汝說:“他想請你為他辯護。”
“我?”沈星汝難以置信:“他難道忘了我當時沒有去參加司法考試,現在都沒有律師證?我怎麼替他辯護?”
秦牧說:“自然人也可以擔任辯護人。”
沈星汝一手抓著沙發的扶手,不知不覺地在用力:“我當然知道,可是自然人辯護有諸多不便,不能調閱案卷什麼的,你跟他說了嗎?況且我從來沒有出過庭,刑事案子更是毫無經驗,我研究生時候學的是法理學和法律史,做的是純理論研究,我根本不會庭辯啊!他這是刑事案子,檢察官都身經百戰,辯護人本來就處於劣勢,你出庭都不一定能把這個案子翻過來,更何況是我?他是瘋了嗎?你跟他說,他再這麼鬧下去,我不會再管他!由著他自生自滅!反正法庭最後也會指定一個法律援助律師免費幫他辯一辯……”
“沈星汝,你冷靜一點……”秦牧打斷她。
沈星汝捂住嘴巴,身子往沙發深處縮了縮。
“他說,他想把他這條命交給你,最後結果怎麼樣他都安心。至於司法考試,你有三個月的時間準備。今年的司考被傳出洩題,引發軒然大波,所有成績都將作廢,即將在三個月後重考。”
“那也來不及啊,即便是我開了掛考過了,考完還要等出成績,取證,再在律所掛證一年才能具有律師執業資格。”
“他說,不是還有二審麼?二審之前你能取得律師證就行。”
“二審?你跟沒跟他講明白啊?很多這種板上釘釘的案子,二審不會單獨開庭審理了,二審法院直接出具意見就結束了,哪還有機會?”
不同於沈星汝漸漸的歇斯底里,秦牧始終十分平靜。
他仍舊看著沈星汝,字正腔圓地說:“你有沒有想過,這也許是他人生中最後一個要求。”
沈星汝像是被雷電劈中,瞬間安靜下來。
“你好好想一下,我先走了。前期的事情你放心,我會處理好。你如果有什麼話讓我帶給他,隨時給我打電話或者微信。”秦牧拿起公文包,起身出了門。
直到他把門關上,沈星汝也還是一動不動。
“叮!”
是微信的提示音。
沈星汝神情木訥地拿出手機。
董海寧給她發來資訊,問用不用過來接她。
沈星汝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
她回覆說:“我自己過去就好了。”
然後,她匆匆走上樓,站在洗手池前開始化妝。
她用的是mac316號色,俗稱霧面小辣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