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綾心口一熱,神色依然冷冽,她性子淡漠不喜多言,此時心中甚是感激也卻也說不出口。
“你這丫頭。”左四書失笑搖頭,溫柔望著愛女。“紅英,你今年十七,是個大姑娘,也該找個婆家了。”月娘嫁他時才十五歲,他還記得自己掀開蓋頭時那驚豔不已的心,他那柔情似水、賢德溫良的妻……
他猛地皺眉,陷入沉思。紅英到底像誰啊?明明是他和月娘的女兒,可性子、相貌全沒半分月娘的溫和秀麗,倒是像他命不好的小妹緋璃,二人絕豔面容生的相似,性子也同樣好強高傲。
想起緋璃,他不禁神色一黯。就是緋璃那蠻橫、不顧一切的玩性害了她,要是他當年多管教她些,或許今天不是這個局面,或許他不會同時失去妻子和妹子──只為了那個男人。他不是不曾想過復仇,只是在狂怒之後平心靜思,當年的事,實在不是任何人的錯,只能說一切都是命……命啊!由不得人!
幸好紅英遺傳到左家代代經商的精明頭腦,性子雖有些他慣寵出來的嬌氣,卻不失通情達理、知所進退。
紅英一語不發,鳳眸低斂,暗暗燃著極欲爆發的怒火。從她懂事起,早已有接下爹爹的左侯府,成為商界霸主的雄心壯志。為了這個目標,她費了多少心血、時間。為了學得商人的精明幹練,她努力的和帳房學習有關商業上的種種事務,到京城各個商行實際的去看、去聽、去學、又為了保護自己,她忍著苦,忍著痛,向家中的護院和鏢局的鏢師學武。
爹爹替她請的文夫子和武師父所教的一切,她也照單全收。學了這麼多,她仍不滿足,藉著清琉姑姑為皇后的姻親關係,宮中的太傅和侍衛也全成了她的師父。
她不停地學,不停地磨練自己,就是想成為左家繼承人,但當她聽到下人們無意間的耳語時,她才知道,不論她多努力,只要她嫁人,左氏產業就會成為她該死的夫君所有。
那年,她十三歲。她記得那時她有多憤怒、有多不甘心,而這一切在聽到爹爹的回應後,全化為狂熾不平的恨。
爹嘆道:“紅英,爹知道你好強,可你畢竟是個姑娘家,左家對你來說太沉重,你需要個丈夫來保護你、照顧你,你娘生前……”
爹爹的話還沒說完,一旁的檜木桌先遭了池魚之殃,那可憐的桌子在她鋒利的熾炎劍下斷為二半。那可是上好的紫檜木,堅硬若石、溫潤如玉,可惜,在她失控怒火之下,成了最無辜的犧牲品。
唉……爹爹雖是商界霸主,卻未曾學武,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商人。她那惡行真嚇壞了爹爹。爹爹二話不說,鐵青著臉,再也不提替她找婆家的事。
事隔多年,上門求親的不是沒有,全都被爹爹推了去,她還以為爹爹早放棄了,沒想到現在爹爹居然主動提起了她的婚事。難道……爹爹心中已有決定?
澄明的鳳眸一凜,直直瞪視著左四書。
覷著她倔硬的豔絕小臉,左四書愧然嘆氣道:“是爹不好,早該告訴你的事,卻拖了十幾年……你可知江南蘇州的玉劍公子楚浩然……你娘生前和蘇州楚家的夫人洛天柔感情甚好,二人同時有喜,相約生男為兄弟,生女為姐妹,若是一男一女……”他稍梢停頓,望進女兒那陰鬱的眼,又嘆了口氣……“結為夫妻。”
啪的一聲,風冥手中的茶盅碎成片片。紅兒有了婚約……她的未婚夫婿是楚浩然。不是自己……不是自己!明明早就知道,才貌雙全、出身豪貴的她,絕不可能孤老終生,可是……心依然疼痛。
他苦笑著,懷疑那強烈的疼痛是否有停歇的一日。不!只要他活著,那椎心的痛楚就絕不會消失,因為那是他愛她的證明啊!
溫熱的茶湯流過他的手,燙傷不了他,但茶盅銳利的碎片劃傷了他的手,小小的傷痕處處皆是,殷紅的血混著琥珀色的茶水落在地上。
那斷斷續續的滴答聲響,在一片靜默中分外清楚。令人窒息的氣氛中,素綾開了口,清冽的眼瞧不清其中的心思。“走,療傷去。”
纖白幾近透明的手緊拉著他,失神的風冥任由她扯出門外,一雙翻覆著萬般情感的痛苦黑眸,專注地落在低頭不語的紅英身上。
她沒有說話,甚至沒有看他一眼。
素綾輕輕合上了門,合上的門隔開了二人,也隔開了心。風冥茫然地想。終於,他要失去她了。反正,她本來就不可能是他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明明早知道的事,心中的痛卻不會因此減少也不會因此消失。
二人的腳步聲逐漸遠去,紅英依然低著頭。她眼中的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