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三天後,終於有了真切的聲響在千尋耳旁響動。那是一陣熟悉的馬蹄聲,很熟悉很熟悉,她永遠也忘不了。只有頻伽騎馬時才會有這樣的聲音,是的,是頻伽。
她赤著腳跳下床榻,發瘋般地奔出去。門口,依然是吐蕃計程車兵守衛著,阻攔她的仍是那冰冷的槍戟。透過縫隙,她看到了,看到了飛奔而來的頻伽。
他瘦了!
這是從縫隙中得來的第一感覺。千尋的心都揪了起來,迫切地想要伸出手撫上他的面頰,撫去那上面的浮塵風沙。
他終於來到她的面前,目光與她緊緊糾葛,纏繞得心痛欲裂。
他走過來,吐蕃士兵順從地撤去了兵器,各自退開。他越走越近,腳步卻沉重得彷彿灌了世上最沉重的鉛。
“頻伽。”千尋滑出晶瑩的淚滴,猛撲入他的懷中。那裡,淡淡的阿末香氣不再,縈繞在鼻息間的全部是濃重的血腥氣。退開幾步,仔細地凝望他,這才發現總是一身白衣的頻伽身上幾乎全是血跡,硬生生地將白衣染成了血衣。
再向上望去,他的面頰黑髮甚至是湛藍色的眼眸都呈現出絕望的紅色,那可怕的液體竟是沒有放過他一絲一毫一寸。
“頻伽!”再次撲入懷中,千尋手足無措地撫著他的長髮,他的胸膛,他的唇齒。那裡,冰冷得不像話。她的頻伽,什麼時候冰涼至此?千尋顫抖著,輕吻上冰冷的唇,想要輸送丁點兒的溫暖。
他終於鬆動了幾分,喉嚨裡沉悶地嘶吼一聲掠奪過去,啃咬起來。鹹溼的淚滑落唇齒間與血腥味兒混在一起,攪亂了彼此的心跳。
不知糾纏了多久,頻伽突然一把將她推開,毫不溫柔地狠狠推開。
千尋撫著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跳,悵然望著頻伽,彷彿在問:怎麼了?
頻伽如木偶人一般走了過來,單膝跪在千尋面前執起了她的右手。一陣微涼傳來,那個被她藏在雕花木盒中的舊銀鐲子順著纖瘦的手指滑到了手腕間。手腕的面板白得幾乎透明,跳動的血管一張一弛。
千尋不大的眼睛睜得滾圓,不敢置信地望著頻伽,她的頻伽,“這、這是什麼意思?”
“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這個手鐲是他送你的!”頻伽死盯著那鐫刻著隱秘花紋的銀鐲,冰冷地說道。
“那是因為我當時根本不知道他是吐蕃的國王啊!”千尋握住那銀鐲,拼命地想要捋掉。
“不,不要摘掉。”頻伽按住她的雙手,竟是用懇求的語氣說道。“你、你究竟怎麼了?”千尋快要窒息了,她抖動著嘴唇質問,“你究竟怎麼了?這是什麼意思?嗯?這是什麼意思?”
“這就是我的意思,千尋。月光寶石,你以後都不再需要了。從今天開始,你是這竺密銀鐲的主人。你明白嗎?明白嗎?”頻伽的眼神中瀰漫著危險的癲狂,寒徹可怕。
竺密銀鐲?什麼意思?他不是來了嗎?他能活著來這裡不就證明他勝了嗎?為什麼,為什麼要說出這樣一番話?為什麼要給自己戴上這個銀鐲?
“千尋,你要好好地活下去,完好無損地活下去。尺帶珠丹會給你世間最好的!你要,”他哽咽著,奮力將這些話說完,“你要好好活下去。因為,我不要你了!不要了!”
“不對!頻伽,你究竟怎麼了?你說啊,為什麼,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為什麼這麼絕情?這不是你,不是我認識的頻伽!不是!”
“你以為你認識的頻伽是什麼樣子的?”頻伽慘然一笑,鬆開了千尋的手。他轉過身,離開她,離開她的生命,“頻伽,應該是什麼樣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癲狂著離開,竟沒有回過一次頭。
“不!”千尋緩過神來,拼命地追出去。卻仍是被吐蕃士兵用槍戟攔在門口。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如果頻伽勝了,他一定會帶自己離開。如果他失敗了,又怎麼能隨意出入尺帶珠丹的王帳?可是眼前的一切都令她不明白,完全不明白。
無邊的黑暗裡,血衣紅的絕望。那修長的身影僵硬地直挺著,忽然間頓住,轉回,血腥氣很快又包裹住千尋,他伏在千尋耳邊,唇溫柔地掠過。
“啊。”千尋痛得驚喊。原是頻伽狠咬了一口。他舔過溢位的紅色血珠,呢喃,“我寧願從沒有遇見你。”而後頭顱遠離,深邃的藍色眸光閃爍破碎,“以後要經常鍛鍊身體,不要在大清早出門吹冷風,不要因為畫畫忘了吃飯,不要興之所至就去結交陌生的人,不要……”他忽然長長地撥出一口氣,從牙齒中擠出,“不要想我。我只允許你想我今天一晚,過了今晚,絕不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