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來伸手探向她的額頭,“還熱嗎?”
“好像都好了。”千尋快樂地笑著。
都好了?你昏睡了整整三天!其間所有他知道的祛熱藥方都試過了,卻沒有一種有效的。只得像御醫所說得那樣,等待著高熱自己退去。
想到這裡,頻伽的心就一陣絞痛。他狠狠地把千尋攬在懷裡,朝向永遠也不會使他饜足的唇瓣襲去!心痛、珍惜、恐懼、愛慾緊緊地交織在一起,像是一張巨大的網,把兩人糾纏在一起,無法分離。
千尋,你是我的,誰也不能把你帶走,誰也不能!
黃昏,拜占庭。
這裡,還是拜占庭嗎?
千尋跳下馬車,望著蕭索的門庭,再望向門口昏暗的燈籠,一時間迷惑不已。
門口,再不見琥珀招攬生意的身影。走進去,三三兩兩的文人聚在一起,品茶、飲酒,時不時地談論著眼前的壁畫。
怎麼這裡看起來像一個酒館,而不是一個藝妓館了?
“千尋,你終於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飄來,黛螺靜坐在櫃檯前,淡淡地笑著,“還以為你把我們這些老朋友都忘了。”
藉著室內昏暗的燈光,一張千尋從未見過的素面正在向她微笑。這是誰?為什麼說話聲音跟黛螺一模一樣?
“認不出來了?”黛螺一臉瞭然的表情,朝千尋走來。
“是你?黛螺?”千尋驚訝地望著一身棉布衣衫,素面朝天的黛螺,心中訝然不已。
“是我。”
千尋莫名地望著四周,好半天才盯著黛螺問道:“出什麼事了?拜占庭怎麼變成這副樣子了?”
“這副樣子不好嗎?”黛螺滿意地望著四周,“我把姑娘們都遣走了,每人給了她們一大筆錢。其實,我也想走的,就等著跟你打個招呼。”
“走?你要去哪裡?在長安開一家藝妓館不是你的人生理想嗎?”“是啊!是我的理想,現在那理想已經實現過了。原本,我不會這麼快醒悟的。可是那天晚上的一幕改變了我的所有想法。”
“究竟是怎麼回事?”千尋聽得一頭霧水。
“千尋,原來我只是覺得你畫什麼像什麼,所以是一個優秀的畫家。可是現在,我懂你畫中的意思了。”她環顧四周,平靜地說著,“直到那天,我和所有的姑娘被那群粗魯的客人欺辱了遍。那分不清是快樂還是痛苦的喘息聲刺痛了我,摧毀了我一直以來堅信的東西。那天以後,我再看這幅畫,才發現這裡面掩藏著很深的死亡氣息。所以,我怕了,我累了,我要回家,回龜茲。”
“你走了,這店鋪怎麼辦?還有,高大飛和琥珀呢?”
“你還不知道吧?那晚之後,琥珀就走了。”
“走了?去哪裡了?”
“五臺山。現在,他人應該已經在那裡了。他要重新剃度,潛心修行。至於高大飛,我已經把拜占庭送給他了,將來想要生存下去應該是沒有問題的。這傢伙,心思最是簡單,對什麼都刀槍不入,忍耐力還一流。看起來,完全不用我們擔心的。”
“是嗎?”千尋笑了,說道,“看起來,我們每個人都算是找到了自己的方向。”稍頓,有些悵然地說道,“其實,我今天來也是要跟你們告別的。明天,我就要走了,跟頻伽回國。對了,黛螺,你跟我們一起走吧。會安全許多的。等到了回紇你再往龜茲走,豈不是更好。”
“對啊!”黛螺有些心動。
“就這麼說定了。你收拾收拾東西,明天我派人接你。”
“好。”
一旁不停擦拭桌子的高大飛不時地偷瞄著千尋,臉上,一副想要打招呼又不敢的樣子。
“高大飛,我走了,以後,你應該再也不會碰到什麼倒黴事了!哈哈,再見。笨賊先生!”說完,千尋轉過身去,離開了拜占庭。
長廊上,高大飛望著馬車遠去的背影,心頭感慨萬千。想想自己第一次與她相遇的情形,苦笑不已。以後,自己守著這鋪子,應該會簡簡單單地過一生吧。對了,西市綢緞鋪子的老闆說有一個鄉下的遠房親戚,想要說給他做媳婦。哈,自己馬上就要有媳婦了!有了媳婦就會有兒子,有了兒子就會有……
啟程的那天,李亨,楊國忠代表玄宗皇帝親自送行。高力士也來了,綠桐也來了,分別帶來了兩件禮物:淥水蠶絲和一小袋洛神茶。
端坐在回紇馬車內的千尋靜靜地望著手上的淥水蠶絲,半晌,嘆了口氣,取出了懷中的魚牙梳子,用淥水蠶絲串起來,戴在了脖頸上。再命人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