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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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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識字不多的媽媽為了鼓勵我,每天固定寫一封信給我,一開始是由大妹寫好,她再抄一遍,後來她就自己寫。雖然每次收到的內容都大同小異,但我仍然感動不已。我還把信一一編號儲存,留存到現在,因為那是媽媽對我的愛,雖然文字和言語不見得能表達母親全部的情感,但每次讀信時都可以感受到她每一個字、每一筆畫的用心及關懷,這也激勵我不敢鬆懈。我有一個明確的努力目標,退伍前的那次聯考我一定要考上!

我很幸運,在師部服兵役的弟兄,幾乎都是大專兵,甚至有好幾位有碩士學歷。我在讀書上遇到任何困難,他們都不吝給予我指導。在金門這兩年也是我生命中最悠閒的一段時光,每天吃完晚飯,幾個好朋友便坐在太武山的花崗岩上,看著彩霞,看著廈門的河山。當時的我常想,究竟是什麼樣的理由,讓人與人之間要互相對立,彼此仇恨呢?此岸彼岸同文同種的血肉,一顆子彈打過去,很難不打到和自己有親戚關係的宗親,我們看著落日,都有著共同的祈願,永遠都不要再有戰爭,兩岸能共為後代子孫的福祉而努力!

為了激勵自己,在金門這段時間,不管天氣多冷,我都在露天衝冷水。印象中有一次寒流來襲,溫度只有五六度,我的醫官隔著玻璃窗披著毛毯,看著我將冰冷的水從頭上澆下,一股蒸氣從我身上發散,知道我是為了激勵自己,我的決心感動了他,他決定用他任內的時間,把能教我的功課全數教我。這位醫官現在是臺中最負盛名的胸腔專科醫師鍾維政先生。他也和我分享他自幼不能如其他小朋友般的玩樂,整天為了考上理想學校努力、再努力的經歷,對我影響很大。

另一位照顧我甚多的是巫希亮醫官,他現在是高雄的名眼科醫師。他為了協助我用英文寫作,鼓勵我用英文每天寫日記,用英文九百句型,一天用十句練習描述一天所發生的事。他每天都花許多時間逐句幫我改,雖然,後來聯考作文零分!但他教導我的用心,永遠難忘。

除此之外,連隊的連長及輔導長,也都很照顧我。其中一任連長,讓我永生難忘。他帶我們的那一個時期,是三年中,我們連隊弟兄最努力的時期,不論是修工事、參加戰技,每個人都奮力以赴,他是陳福煌先生,現在已退役做生意。我覺得這樣的人才,一定會有很大的發展。對這些人,我不僅由衷敬仰,更是把他們當作我待人處事的楷模!

還有位士官長一直待我如自己的孩子,他是張福棟先生,雖然他是個山東人,卻沒有高壯的體格,偶爾也會脾氣欠佳,但他對我的照顧無微不至。退伍後,我們還保持聯絡,他住竹山,我結婚時,因他路途太遠,所以沒有請他來喝喜酒。這事後來被他知道,在電話裡整整罵了我30分鐘,所有難聽的話都傾巢而出。我被罵得眼淚直流。他率真的個性,使我感受到一股難得的被重視、關心的暖流。

因為我當的是三年兵,最常經歷的莫過於看著人進來,不多久又得為他送行的事。但最令我難過的,還是有弟兄因喝酒鬧事,被判處死刑的事。那時,軍隊裡的長官為了整肅軍紀,部隊中所有頑皮的弟兄,全數應邀觀禮,我雖然不在頑皮之列,但仍必須隨醫官去勘驗死刑之執行。當天凌晨四五點,大家都集合在靶場,灰沉的破曉前時刻,氣溫很低,我冷得直打寒戰。在執行死刑前,師長親自訓話,要弟兄引以為戒,勿再觸犯軍法,更重要的是勿再違規飲酒。執行前,執行憲兵拿酒及飯給受刑人吃,他們三人吃了飯,但拒喝酒,原因是喝酒誤了他們。然後,我第一次親眼看著活生生的人,在我的面前被槍打死!

後來有機會在臺北看守所實習,也見過槍斃的過程,心中不止是震驚,更有一種說不出的沉痛,人為惡受到懲罰是應該的,但用這種嚴厲的手段真有必要嗎?若能讓他們奉獻餘生智慧及勞力,補嘗被害人或社會是不是更有實際意義呢?

但這樣的做法,畢竟有些嚇阻作用,一直到我退伍,印象裡好像沒再發生重大違紀傷害事件,如果是這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