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人去揚州將離玉賢風光大葬,並好生安頓他的家人。”宮澤錦下令,那暗衛又道:“離玉賢的家人恐怕已散落天涯,離玉賢的屍體還好找一些。”
“那就好好安葬了吧!”宮澤錦合上眼,越發地覺得心裡沉重,半晌後他又睜開眼,低聲吩咐,“至於離玉賢的家人也就別去找了,他們估計也不願見咱們,就給人一個清淨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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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毒師趕到,他看過明燼的情況後首先採用金針避毒法,而後向皇上討要了數十種毒物,將之製成一顆紅色藥丸,其間宮澤錦始終瞧著,那日他問毒師,“這藥丸裡摻了那麼多毒,當真能救明燼?”
毒師聞之輕輕一笑,“皇上可以選擇信我,或是不信我。”他將研製那顆藥丸的過程中所剩下的些許毒藥材給一隻白鼠服下,那小白鼠立馬就斷了氣。隨後他瞥了一眼神色凝重的宮澤錦,幽幽啟口,“正如皇上所說,這幾十種毒藥皆乃劇毒,單獨服用的結果便像這隻老鼠一樣,但是將這些毒混合在一塊兒製成一顆聚毒丸,以毒攻毒恰恰能解‘千噬’,皇上若不信,大可以試試看,反正明太傅如今也和死人差不多了,但您若不信我,我敢說您絕對找不到第二個能救他的人。”
當日黃昏的時候,毒師將那顆聚毒丸給明燼服下,那時明燼的狀況已然很糟,若不是金針控制了毒素的繼續蔓延,想必他此刻早已命絕。
而就在服下聚毒丸之後的沒多久,他突然感覺一陣噁心,繼而一張口吐出一口黑血來,緊接著又是一口,如此幾乎整了一炷香的時間,他斷斷續續地吐了不少毒血,直到後來感覺體內的血都要被吐完了,而精力反倒恢復了些許。
往後又過了數十日,明燼體內的毒素完全清除,劫後重生,毒師功不可沒,宮澤錦重重賞之,本欲留其在宮當御用毒師,可那個男人道其向來不喜約束,於是婉拒了離去。
偶一日明燼與宮澤錦一同坐在御花園的亭子裡賞花,望著滿園子的春色,他不由感慨,“能繼續看這世界,真好。”兩人相視而笑,繼而明燼突然又問:“那個離玉賢……”
然而他的話才剛起了個頭,宮澤錦則豎起食指抵在他的唇上,衝他搖了搖頭,“那不是你的錯,別放在心上。”
自此以後,明燼就再也沒有在宮澤錦面前提起過那一年的事,而在內心深處,這二人又何嘗不在為了同樣的事而愧疚著?只不過於人前,他們將那年的悲劇合手藏了起來,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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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染虛軟地跪伏在地上,雙肩微顫,臉色慘白,他突然憶起明燼死前曾對他說過的話,“當年那件事他本是無心,日後你自然會明白。”如今想來竟是分外諷刺。
他恨了宮澤錦整整四年,到頭來才發現自己恨錯了人。明燼在信裡說:“如果你要恨,那麼請你恨我,皇上沒有做錯,即便是要藍翎之璧,那也全是因為我,之後他知你爹為此而死,則下令厚葬他,只可惜那以後你沒再回過揚州,自然不知道這些後事。”隨信的兩張書頁,一頁上標註了記載藍翎之璧與螢火之玉結合朝露可解百毒的文字,而另一頁更像是一張藥方,上面寫了三十多種毒藥的名稱,正是聚毒丸的配方。
明燼還說:“離慕染,拋卻所謂的仇恨,你仔細想想,可曾發現他對你的深深愛意?請善待他也善待你自己,何不試著接受,你也一樣能夠幸福。”
“其實你和皇上都沒錯,錯的人,是我,所以明燼以死謝罪,只盼你們恩怨兩清。”
思及至此,體內氣血越發翻騰,下一刻,又是一口血破口而出。
宮澤錦回到客棧的時候,入目的便是如此一幕,他當下就嚇傻了,待回過神來,立刻迎上前,蹲下身子使勁握住慕染的雙肩,“你怎麼了?怎麼會吐血?到底哪裡不舒服?”
此時慕染最怕面對的人就是宮澤錦,偏偏此人還一副緊張的模樣對他表現出無限關懷,這叫他很是無措。
宮澤錦見慕染不吭聲,只當他是無力回他,則越發的擔憂,旋即轉過頭對歸禾吩咐道:“立刻請大夫來看看!”怎料他此話一出,慕染卻連忙拒絕,“我不要看大夫!”他尖利地叫起來,口腔中仍然沾滿了血腥味。
宮澤錦心疼地為他拭去唇角的血跡,不過是個輕柔的舉動,卻引得對方劇烈地顫抖。慕染的背脊突然僵直,那一刻宮澤錦溫柔的觸碰卻如細小的針,深深地扎入他心頭最脆弱的地方。
頓時淚水劃破眼角,他向後閃躲。
宮澤錦甚是詫異,望著慕染的眼淚,他突然有些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