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曼萱姑娘千呼萬喚就是不出來……
不消幾日,曼萱姑娘的身世又有了新版本。
她不過是雅淳姑娘身邊的一個粗使丫頭,莫說琴棋書畫樣樣不通,就連大字也認不得幾個,整日在柴房與菸灰柴火為伴,鳳笙閣內眾人都戲稱她為‘灰姑娘’。雅淳、倩雪、瑾幾位姑娘先後受了傷,鳳老闆走投無路、迫不得已才讓她代為參賽,其實早已絕了奪冠的心思……
又幾日,從一位連州儒士的下人那傳出了新說法,龍笛樓玩陰的,暗箱操作,與幾位評委關係匪淺,三年前也是勝之不武……
又過了幾日,龍笛樓的老闆與某某名士深夜促膝相談的傳聞飛滿連州的天空,時間、地點、衣物、甚至連對話內容都傳的似模似樣,逼得龍笛樓的官方發言人不得不出來闢謠——都是謠言、謠言!
《秋湖月夜》就是在這山雨欲來,謠言漫天飛的時刻,緊鑼密鼓地排練出來的。
為曼萱伴舞的樂師是一個白皙瘦削,身材頎長的男子,頗有古典書生的深情款款與文墨氣息,白衣飄飄,甚合我意,只是對曲譜的意境始終難以透悟,或許我是太強人所難了,現代的《秋湖月夜》融合了許多音樂元素,自然更為悅耳動聽,撩人心魄。
曼萱額頭汗珠滴濺,浸溼了舞衣,才月餘的時間,她鎖骨愈發凸顯,小腹間不見絲毫贅肉,本就纖細的瘦腰,已盈盈不堪一握。夙興夜寐的練習,笛音與舞姿逐漸磨合,縱然默契上稍有欠缺,亦無傷大雅。
“今日就到這,去休息吧。”
“天色尚早,明日就是……”
我搖搖頭,指向雅淳姑娘的房間,曼萱方才過來坐在我身邊,有微微的熱氣從她身上散出,我解下披肩蓋在她身上,“秋風涼,別傷了身子。”
“多謝風兒妹妹。”她薄唇微抿,言笑晏晏。
“該我多謝曼萱姐姐才是,這一個月苦了你了。”
“風兒妹妹也幫了大忙,你和先生的曲譜好聽的很,你想出的動作也很漂亮……”
“可是,曼萱姐姐,我老實與你說,我們並沒有勝算。”
曼萱柳眉微蹙,“玉清姑娘當真那麼好?”
“她的笛藝爐火純青,登峰造極。”
“可是,”她輕咬紅唇,神情決然,“我們必須要贏!”
見她鬥志昂揚,小宇宙熊熊燃燒起來,我連忙點頭附聲,“人事已盡,我相信,老天定不會薄待我們!”
永和九年,晉代有名的大書法家王羲之,舉行飲酒賦詩的“曲水流觴”活動,引為千古佳話,讓我心馳神往許久,萬萬沒料到,在這伏堯連州,我卻親眼見到了這一儒風雅俗,實乃人生之一大幸事。
日暮時分,花魁大賽場地已不見絲毫空餘,不舟不車,不衫不幘,雅士儒生,名娃閨秀,豔妓閒僧,不分高低貴賤,男女老少,齊集一堂,我方才知道自己先入為主,顛倒了輕重,這連州大會實乃文壇盛世,民間娛樂,花魁大賽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
清溪旁席地而坐一人,乃是連州州令,但見他明眸善睞,一臉笑意,頗為和氣。左右各十餘坐席,席上多是中年男子,應為當地明紳雅士。亦有富家千金,不意拋頭露面,將轎子停在一側,轎簾微卷,盛況可觀。規矩亦是不出“曲水流觴”其二,盛了酒的觴放在溪中,由上游浮水徐徐而下,經過彎彎曲曲的溪流,觴在誰的面前打轉或停下,誰就得即興賦詩並飲酒。
前面是熱鬧非凡,後臺這邊卻是緊張萬分,曼萱剛剛抽了花籤,位置不前不後,片刻後,鳳老闆差人過來說,龍笛樓那邊點了最後的花籤,玉清姑娘壓軸出場?我的心裡一緊,暗叫不好,不自覺地看向鳳老闆那邊。與她並肩而坐的是一容妝精美的女子,她二人年歲相仿,就連衣著飾物的品味也甚為相像,不知怎地,我總覺得那兩人之間彷彿有一種無形的氣場,舉手之間無形的默契,神情間刻意的疏離,她們定然是認識的,只是不知有怎樣的過往。
花鑼一響,連州盛宴正式拉開了帷幕。
清溪邊的文人以臺上美人為題,佳文不斷,間或也有撓耳頓足者,罰酒三觥,亦無人覺得有何失禮之處,只一笑帶過,頗為寬容,在群情激盪的時刻,有的只是盡興,只是開懷。
而我卻無論如何也快樂不起來,我萬萬沒有料到,今夜表演舞蹈的人這般多,雖然技藝不堪與曼萱相比,只怕看得多了難免會產生視覺疲勞。
果然曼萱上場之前,場下連看了三四場舞蹈,索然無味,有人提議州令大人也表演個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