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子侍立一旁,陰測測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四月將盡,端午節宴會和秋虎原春獵被提上議程,此乃傅惟登基後的頭兩件盛事,也是揚國威、立君威的大好機會。禮部尚書首先出列,分別陳述了相關籌備情況,從宴會所用的笙樂煙花,到春獵圍場的清場巡查,事無鉅細,一一詳細彙報,得到傅惟的嘉獎後便喜滋滋地退了下去。
其次是陸知命派人送回的《建康禮集》的修纂進度。由於絕大部分文士參與熱情高漲,修纂工作進行得十分順利,預計五月底便可完成。
待諸項事宜全部彙報完畢,傅惟站起身,不緊不慢道:“朕昔日南征前宋時,率領大軍從陸路行進,需翻越崇山峻嶺,穿越腹中原地至江州城,再橫渡揚子天險抵達江南,前後耗時二十餘日。朕以為耗時太長,極易延誤戰機。諸位愛卿,你們說如何是好?”
一石激起千層浪,這番話立即引起內殿議論紛紛。
有人提議興修一條從長安通往江州的官道,有人提議在江南設立軍務省、加派守軍,還有人提議在揚子江上修築大橋,飛架南北。
眾臣七嘴八舌,各種腦洞開得極大。
傅惟對這些提議不置可否,沉吟半晌,他抬眼向我看來,眸光變得沉靜如水,了無波瀾,“戚愛卿,你的看法?”
話音落下,殿內驟然變得鴉雀無聲,眾人齊刷刷地向我看來,好奇者有,不屑者有,看笑話者也有。
我迅速領會到了傅惟的用意,其實此事根本無需再議,他心裡早已有了主意。現在點名問我的看法,想必是想給我一個表現的機會。
一時間,感動如同暖流般湧上心頭,我穩住心緒,大方道:“回皇上,微臣以為陸路不及水路便利,應當開鑿一條南北運河,直接溝通長安和建康。”
“繼續說。”
“誠如皇上方才所言,若走陸路,從長安到建康大約需要一個月的時間。即便開通官道,但幾十萬大軍浩蕩行進,全靠腳力,並不能節省多少時間,實非上選。行軍所用的時間長,途中消耗的糧草也就多,戰爭尚未開始,糧草已然去了兩成,於戰事不利。而水上運輸則不同,行船載量大,航程長,藉助河流走向,非但可以在最大程度上縮短時間,還能節省大量糧草。”
御史令樊準首先出列反對:“但興修運河是一項極其浩大的工程,如今南北統一不久,江南叛亂初定,需要休養生息。若在此時大量徵用勞力,恐怕會再次導致民心不穩。”
傅惟登基後,降旨將傅辰外放到彭城為王,從前追隨他的那些人非罷則貶。樊準乃是傅辰黨羽的核心人物,現在竟然還能站在這裡說話,也是神蹟。
“大人此言差矣。”我豎起一根手指晃了晃,不緊不慢道:“須知興修運河的歷史由來已久,早在春秋時期,魏惠王便開始開鑿連線黃河與淮河的鴻溝,而後不久吳王夫差又開邗溝。縱觀古今,包括秦始皇、漢武帝、漢光武在內的諸多帝王都曾開鑿過運河。本官所說的開鑿運河並非另起爐灶,而是在這些已有運河的基礎上加以修繕疏通,所需的人力物力遠遠低於開通官道。”
樊準表示不服:“那修建跨江大橋又如何?”
“南朝地理志有載,長江揚子江段長約兩千裡,江寬一百五十餘里,至深三十尺,至淺十五尺,可謂水深江闊,湧流湍急,每年淹死江中的人數不勝數,世人皆稱其為天險。要造跨江大橋,恕本官直言,恐怕連選址砌墩都無法完成,更別提飛架南北。”
他仍不死心,“既然這樣,不如在江南設立軍務省,加派守軍,既簡單又省事。”
“楊大人,您又錯了。南北雖已統一,但由於分裂時間太久,如今的統一還是隻是版圖上的統一,並未實現太祖陛下所渴求的‘天下一家’。若要民心歸順,單靠武力鎮壓遠遠不夠。”
有人道:“那皇上親自南下,主持禮集修纂工作,不是已經令江南百姓心悅誠服了嗎?”
我說:“當然是,但這只是其中一方面。江南土地肥沃、氣候適宜,素有天下糧倉之稱,每年所產的糧食倍於北方,近幾年的發展愈加迅速。且南方文人輩出,有許多可用之才。皇上開科取士,不正是為了廣納人才嗎?所以說,興修運河不僅是為了運兵遣將,更出於發展商業貿易、吸引南方文士的考慮。”我走到樊準跟前,笑眯眯道:“您,明白嗎?”
樊準的臉瞬間變成鍋底色,兇巴巴地瞪我道:“老臣、老臣當然明白!”
我滿意地點頭,道:“明白就好,那本官就預設您不再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