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陸念稚堵了個正著,此時二人一高一矮,正抵在假山一面平滑的山壁上,杜振熙想躲躲不得,倒似被陸念稚圈在了小小的身形範圍內。
“小七,我還以為你看不懂我的眼神含義。”陸念稚心中不可謂不驚喜,他以為即便杜振熙看懂他的暗示,也不會乖乖的來找他,還來得這麼快,他從來不是個任由到手機會溜走的性子,調侃這麼一句,就接著道,“小七,我也想要壓歲錢。”
如果真的是想要壓歲錢,何必避著人向她討要。
杜振熙一聽就知道,陸念稚的所謂壓歲錢別有所指。
回想剛才在清和院時,陸念稚給杜振晟雙份紅包時,抬眼看向她的深深目光,她幾乎是福至心靈,立時就明白這“壓歲錢”指向的是什麼。
她臉頰再次發燙,藉著陰影低下頭去,竭力維持著聲線的平穩,“從來只有長輩給晚輩壓歲錢,哪有長輩向晚輩討要壓歲錢的?四叔,偏了您雙份壓歲錢的是小十一,可不是我。您倒來找我要壓歲錢?”
有時候一個人突然變得話多,往往代表這個人心虛或心亂,才刻意顧左右而言他。
陸念稚無聲笑起來,也低下頭湊近杜振熙,“小七,你明白我的意思,對不對?”
第159章 什麼時候才可以
杜振熙聞言沒作聲,揣著明白裝糊塗似的開始摸索起身上物什來,長輩給的紅包全由竹開收著,就算在她袖袋裡兜著也沒有轉送他人的道理,而腰間唯一一塊上乘的玉佩,卻是陸念稚送她的整生禮,再一摸荷包,隨身備著的碎銀更加拿不出手。
論拿得出手的物什,倒是頭頂束髮的玉簪最甚。
杜振熙下意識摸向腦袋頂,抬頭間對上陸念稚的注目面露赧然,低聲道,“四叔見笑,我身上戴的簪的倒都不好轉贈於您。您要是真想要壓歲錢,我回頭給您補送一份?”
前半句專指束髮的玉簪,正是早前杜晨芭送給她和陸念稚的對簪中的那一支,自她被陸念稚告白後,就無意識的避過此簪,沒有再戴過,唯獨玉佩是陸念稚親手雕琢,又是過了江氏眼的整生禮,不戴到明年生日突然摘下,反而顯得刻意。
今晚又將玉簪找出來戴,其中含著她自己也分解不清的小心思,不知是想借此肯定自家的心境動搖,還是想透過這一細節向陸念稚傳達什麼。
說來她自小到大遇到任何形式的難題,做錯過果決過,從來沒這樣瞻前顧後、拖泥帶水過。
杜振熙眼中有對自己的嘲意,說著說著又覺得有點好笑:她如今也算被陸念稚練就出一副厚臉皮了,真就揪著壓歲錢三個字打起太極來。
她都有點看不上自己,陸念稚卻尤其喜歡她躲閃的小模樣。
如果面對的是不在乎的人和事,有什麼好躲閃的。
越躲閃,越動搖。
彷彿那映入陸念稚眼中的束髮玉簪,而跟著搖曳出一道清潤的淺芒。
他豈會不知道杜振熙的小動作,長久不再戴和他成對兒的玉簪,今晚又特意戴出來,他不信杜振熙只是為了應除夕的喜慶。
這期間傳達的是什麼意思呢?
“怎麼又找出這支簪子戴了?”陸念稚心下有欣喜,猶豫卻佔了上風,語氣透著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小心翼翼,“小奇是我幫你養的,你我一同戴著成對貓兒玉佩,倒也尋常。這簪子卻是不同。之前我問你時,你不是還說叔侄二人戴著相似的對簪不像樣麼?現在呢,為什麼又肯和我戴一樣的對簪了?”
他卻是從收到簪子起,就日日戴著,從來不曾再換過樣式。
杜振熙曉得陸念稚慣會揪她的話茬,本就覺得有點好笑的心房莫名平復下來,笑意溢位嘴邊,依舊低聲道,“您不是要我陪您嗎?我既答應陪您兩年辰光,總要有些表示才是。”
面對陸念稚的厚臉皮,她乾脆把自己的臉皮也加厚了一層,既然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境變化,不如就有樣學樣,學陸念稚給自己劃定期限,放任自己的情意也罷。
陸念稚以三十而立為界,她就以將來正式恢復女兒身為界。
也許,這也算是一種公平,也是她現在能給陸念稚的公正回應。
在這之前,她願意和他“出雙入對”,陪她到底。
何嘗不是置身其中,慢慢摸索確定自家心意的最有效、最直接的方法?
陸念稚就在她眼前身邊,她何必捨近求遠獨自犯愁呢?
杜振熙有些飄忽的眼神頃刻間落定,和陸念稚對視著抿出一彎坦然的笑容來。
陸念稚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