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傅明華一開口,燕追便不緊不慢的道:“此次太原之事,皇上可能會再次提撥容塗英。”
傅明華的臉色便漸漸嚴肅了。
燕追不動聲色催她落棋,她神情凝重,落了一子,想到幽州,看了燕追一眼:“兵部之中,如今尚書羅理乃是羅晉之後。”
羅晉乃是前陳朝名將,駐守涿郡。後期陳朝叛亂四起,羅晉擁兵歸順太祖,而後被封燕郡王,鎮定涇州,其子羅放被召入洛陽,封開府儀同三司,位比三公。
而羅理之後,封兵部尚書,官居三品。
燕追眉梢就微不可察的一動,眼裡露出興味之色。
她實在敏銳,自己只是那樣一提,她便品出其中三味來。
兵部裡如今一尚書兩侍郎,除了羅理之外,原本的兩位侍郎,其中一人乃是高甚,而另一人則是柱國公魏威,人稱其小司馬。
但燕追當日行事頗狠,又不留餘地,在進入兵部時,搶的是魏威的職位,而柱國公被架為一品司徒,卻無實權。
他只是提了一句,說了此次太原之事,嘉安帝會再次提撥容塗英,傅明華便迅速的反應了過來。
燕追嘴角邊笑意加深,也跟著落了一子:“我會閉門思過。”
也就是說,空缺出來的兵部侍郎之位,嘉安帝有可能會提撥容塗英了。
傅明華呆了一呆,容家的富貴到此時簡直是一步便可登天。
她伸手去摸棋罐,抿了抿唇:“您還記得兵部侍郎高甚嗎?”
傅明華問了一聲。
燕追便讚許的看了她一眼。
能在兵部任職,高甚此人自然出身來歷都並不普通。
他的祖父高士廉與五品的中書舍人高輔陽之父乃是同宗族,只是雖同姓高,卻又命運大不相同。
陳朝後期,高士廉投入當時還未登基的悼帝王府為其門客。
他擅長的並非什麼丹青妙筆,也非智謀出眾之輩,但此人胡舞跳得極好,時常扮作女子跳舞扮醜,博得當時的悼帝歡心,而後官至右武衛大將軍。
此人性格貪婪而驕橫,又善鑽營,知道悼帝志大才疏,又好大喜功,便時期編些國泰民安的假話來哄他,而後更得寵幸,悼帝甚至將自己的女兒南陽公主下嫁他的兒子。
直到陳朝四處各地百姓起義,不少勢力擁兵自立,高士廉又背主而反,縊死悼帝於永巷之中,擁當時的晉王楊元德在大興城稱帝,楊元德兵敗逃至西涼自刎而亡。
高士廉後投靠大唐,而受封濮陽郡公,顯赫一時。
高甚是高士廉之孫,依其祖父萌蔭,而進位兵部尚書。
而在幾年前,傅明華曾看到過陸長元與高甚有過來往。
也就是說,兵部之中,除了尚書羅理之外,高甚與陸家所代表的前朝不清不楚,而容塗英即將又要將燕追位置取而代之。
他雖在鄯州、益州等地聲望很高,可是幽州卻是容氏的地盤。
意思便是,容氏所代表的四皇子一黨,與他共同分享了這大唐半個權勢之餅。
燕追性格強勢而霸道,他要的是這大唐江山,怎麼可能容忍這一點。
她看了燕追一眼:“三郎對於幽州有什麼想法呢?”
燕追便笑了起來,捉了她的手:“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元娘也。”
一盤棋下了半天,兩人僵持不下。
燕追發現她心思縝密,耐心又好,初時還只當陪她玩耍,時間一長便來了些興致。
因不知不覺耍了賴的緣故,他有意走錯了几子,棋盤上瞬間黑子便少了一塊。
窗外飄起了小雪,屋裡擺了碳爐,倒是將屋中燻得溫暖。
坐了半天,燕追看她坐得極正,連姿勢也未換一個,便心中一動:“使人記下殘局,下次再擺吧。”
外頭正是賞雪景之時,仔細想來,自從河套一帶回來之後,他還沒什麼時間陪她。
上回剪了幾株寒梅,也不過是匆匆就走了。
此時他來了興致,吩咐了人替她備了大氅,想與她在院中走走。
院外景緻都掩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燕追走在外側,替她擋住了風雪。
傅明華感覺到他的動作,心下受到觸動,不免就輕聲的問:“您失了幽州,可曾後悔過?”
若是如她夢中一般,他仍是娶魏敏珠,而搭上魏家的線,任幽州牧,幾年後得封太子,便是一帕風順了。
燕追的腳步就頓住了,她也停了下來,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