珏進來,杜沅沅似又恢復了生氣,從榻上跳下來,直撲都杜子珏懷中,“大哥,你幫幫我,我不要入宮。這樣好了,就說我有殘疾,不能應選。”杜沅沅滿懷希翼。杜子珏痛苦地搖搖頭,“這是欺君,欺君是要誅九族的。”“那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杜沅沅禁不住又痛哭失聲。杜子珏心中大慟,一股深深的不捨牢牢地抓住了他的心,他緊緊抓著杜沅沅的手臂,象是下了決心般,“好,沅沅,不入宮就不入宮,大哥帶你走,我們到一個沒有人可以找到的地方去。”
杜子珏抓痛了杜沅沅,也讓她清醒了過來。她默默地苦笑著,逃走嗎?哪有那麼容易,即便是真的離開了這裡,那麼,剩下的人怎麼辦?母親,阿蕪,還有那個雖沒有親情卻有血緣的父親。難道這些人就要為了她杜沅沅的自由而喪失了性命。杜沅沅忽然冷靜了下來,輕輕從杜子珏懷中掙脫出來,靜靜道:“大哥,我沒事了,我要好好想想。”
杜子珏一臉擔憂地看著杜沅沅突然間冷靜的面容,那張蒼白的臉頰上還帶著幾滴清淚,讓他心中疼惜不已。他低聲道:“沅沅,不論你做了什麼樣的決定,大哥都支援你。”一絲輕忽的微笑慢慢地綻放在杜沅沅的臉上,那清淺笑容如此悽楚,似乎要將杜子珏的心徹底揉碎。
杜沅沅心神恍惚,在後園中緩緩走著,不覺間走到寒碧軒外,一陣陣“咚、咚”的木魚聲從軒內悠悠傳來。杜沅沅夢遊般地走了進去。楊素心一身素服,跪在一尊白玉觀音前,雙目微閉,一手拈著佛珠,一手敲著木魚,口中唸唸有詞。在一片嫋嫋青煙中,周遭的一切恍如幻夢。
杜沅沅安靜地坐在楊素心身邊的蒲團上,不知不覺心中一片寧靜。過了許久,楊素心停下誦經聲,睜開眼來,眼神清亮,直視著杜沅沅,“我都知道了,萬物皆有因,有因便有緣,別問因果,只看你自己的心吧。”杜沅沅默誦著這幾句話,心中忽然一片清明,“謝謝娘,女兒知道了。”“你是否已有決定?”楊素心問,杜沅沅一臉釋然之色,“既然是既定的命數,與其前進不得,僵死在這裡。不如退後一步,或許能找到破解之法。”楊素心讚許的點了點頭。
“沅沅,你等一下。”楊素心起身進入內堂,不一刻捧出一個寶藍色雕刻著花鳥紋樣,邊角包銅鑲嵌翠玉的妝奩。楊素心將妝奩交到杜沅沅手中,開啟銅鎖釦,裡面滿是金珠銀釵,奇珍異飾。將幽暗的內堂映的滿室生輝。楊素心緩緩道:“這是娘成親時從趙國公府帶出來的嫁妝,也該交到你手裡了,或許能為你所用。宮院深深,比不得家裡,凡事要三思而後行,諸般事都要小心。”杜沅沅低聲應著,淚滴從眼中悄悄滴落。“女兒告退。”杜沅沅語聲哽咽,抱著妝奩轉身走了出去。楊素心看著女兒弱不勝衣的背影,兩滴輕淚從臉頰上滑下,禁不住雙手合什,低誦了聲:“阿彌陀佛!”
不知什麼時候,天下輕輕飄下雨絲,園中雨霧如織,柔細如紗。是第一場春雨吧?杜沅沅模糊地想著。雨滴打在面上透著股冰寒,在單薄的夾襖上潤開一個又一個小圈。杜沅沅似乎忘記了周遭的一切,默默地想著自己突然間的決定。據說參選秀女要透過三關,才能最終確定身份。每一關都是極嚴格的。既然如此,不如暫時應承下來,待尋個機會落選了就好。只是這主意只能自己知曉。萬一事敗才不能牽涉他人。
南玉館門前,一臉憔悴的杜子珏已經站了很久,錦袍的玉色已轉深,似乎已然溼透。
看到雨中走來的杜沅沅一臉的淡然,杜子珏意識到這個看似嬌弱實則堅強的小妹已經有了決定。看到杜子珏詢問的目光,杜沅沅平靜開口,“我願意參加秀女遴選。”語聲平淡,無波無瀾。杜子珏張了張口,似有千言萬語,卻只說了一句,“好,既然這是你要的,那麼大哥為你打點一切。”
他們都沒有發覺,躲在南玉館門內的阿蕪靜靜地聽著這一切,嘴邊泛起一個釋懷的微笑。
柳二夫人坐在杜婠婠房裡,臉色陰晴不定。杜婠婠有些奇怪,母親一進門,便將丫鬟們全都打發了出去,卻一直未開口說話。禁不住移步上前,扯了扯柳二夫人的袖子,“娘,有事要囑咐女兒嗎?”柳二夫人好似下定了決心,“婠婠,禮部又來傳旨,已著大房的那個小丫頭參選。”
杜婠婠臉色一變,姣好的面容上閃過一絲嫉恨。也許是受母親的影響,杜婠婠自小便不喜歡這個妹妹,杜沅沅高貴的出身,清麗的容貌,就象是一片陰影,總是牢牢地籠罩著她。在面對杜沅沅時,在她尚書千金高傲自負的背後,總會生出些許自卑。時日一久,自卑就轉成了嫉恨。本以為此次進宮,終於勝過了杜沅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