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又召我入宮?”
關陽摸摸鬍鬚,臉上有一絲不情願。
和皇帝交談,哪怕只是坐著閒聊,也要打起精神,不能有絲毫差錯,壓力大不說,還不給錢,他又不能捨了麵皮主動討要賞賜。
還是陸兄好啊,一手煉丹的本事,在哪兒都吃香,連皇帝也大把掏錢,金銀任取地供養著。
不過,這些話他也只能在心裡抱怨抱怨,萬萬不可訴之於口。
關陽可不敢讓皇帝在宮裡等著自己,對道童吩咐了幾句,便跟著洪公公登上馬車離開了。
入了宮,洪福直領關陽來到御書房。
皇帝最近常常在御書房一呆就是許久,還不時自言自語,洪福日日在旁伺候著,模糊察出些什麼,不過不敢聲張。
關陽來了,又是一番寒暄客套。
皇帝請他入座,這才迫不及待地問出,自己心裡的諸多疑惑。
“請問道長,可曾聽說過《問道訣》?”
“傳聞中的御劍飛行之術,是否有人學會?”
“道家可有修煉境界的劃分?”
“天下十觀信仰各不相同,各位神仙之間關係朕也是搞不明白,道長可知曉某種‘體系’?”
“混沌洪荒至今,歷史不全,記錄不詳,以道長看來,這中間可曾發生過什麼?”
“關道長對靈氣是否瞭解?”
“還有……”
關陽本來坐在凳子上老神在在,結果皇帝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像狂風驟雨一般砸落下來,讓他聽懵了,並漸漸流下汗來。
這幾日,這些問題總是縈繞在皇帝心中,讓他十分在意,這次實在忍不住了,就一口氣都問了出來,不給關陽打斷或拒絕的機會。
哪怕關道長只能回答其中一二,皇帝也不會怪他。
面對皇帝充滿期待的目光,關陽汗流浹背了:“這、這些問題……”
他飛快想了想,雖然憑他的智慧,多多少少能糊弄過去,但一定會影響他在皇帝心目中的形象。
於是關陽沉默片刻後,語重心長地說道:“陛下,看來您最近遇見了一位能言善道的奇人異士。不然,也不會問出這麼多的問題來。”
“哎,道長多慮了,朕一直忙於政事,哪有空認識什麼奇人異士。”
皇帝否認道。
“不過是朕閒暇之餘,無意間讀了些雜書。發現上面記載著不少稀奇古怪的故事,卻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才請道長來為朕解惑。還懇請道長指點一二。”
關陽點頭又搖頭,也不知信了還是沒信,他一甩拂塵,說道:“陛下一心向道,貧道心中清楚。只是怕被有心之人利用,影響國體啊。”
“咦,此言何解?”
“譬如剛剛陛下所言,天下十觀信仰各不相同,對各位神仙之間關係並不瞭解,想詢問是否存在某種體系。”關陽搖頭嘆氣,“這是以凡人的想法來揣測神仙,以為人需要吃飯睡覺,神仙便也需要吃飯睡覺,以為人有三六九等,官職高低,神仙也應如此,這不是倒置本末?
令皇帝產生如此想法的人,必定另有私心,是想借陛下威名,顛覆行序,其罪當誅。”
聽罷,皇帝覺得關道長說的有道理,但他心裡並不覺得,楚冷玉不過在日記隨口提了一句,背後會有如此陰謀。
但涉及日記的事,皇帝一時難以解釋,只好表示:“朕受教了。”
然後關陽又含混糊弄了幾句,便掐指一算,說:“貧道心生感應,算到了遠方某處機緣現世,恐怕得暫時離開神京了。”
其實這會兒皇帝也回過神來,意識到關道長語焉不詳,好像有點敷衍糊弄自己,幾段車軲轆話滾軸說,但真正作出解答的問題,似乎一個都沒有。
不過他面上還是十分客氣有禮的:“道長既然另有要事,朕也不便強留。洪福,送道長出宮。”
“謝陛下,貧道拜別。”關陽可算鬆了口氣。
出了宮,他趕忙坐上馬車,並吩咐道童駕車,離開神京。
道童有些不解地問道:“師尊,我們這就要走?那個江南富商怎麼辦?”
他不提還好,這一提,關陽露出肉痛的表情,從牙縫裡蹦出一句話來:“走,必須走。”
照這樣下去,他下次,或許下下次,恐怕就要在皇帝面前露餡了。到時候名聲毀了,該怎麼做生意?
他得去外地,躲躲皇帝。
至於那個江南富商?哎,沒事,外地還有很多富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