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大風大雨,老房子種的錐粟應該會掉很多下來,前幾天看都在樹上開殼了哩,照人於是便拿了個編織密實的籃子下了山來。
吳婆子開啟門,笑臉相迎道:“姑娘,咋下這般大的雨還下山來?”瞧到她滿是泥水的鞋子,趕緊將她拉了進來,“喲,鞋都溼,快去換一對!”
照人忙笑道:“姑姑,不急哩,我等會還要去後園子裡的!”照人忙喚住要進房拿鞋子的吳婆子。
因為有時候會在老房子這邊睡,所以她便留了一兩套衣裳鞋襪在這邊,以備不時之需。
吳婆子停下腳步,回頭問道:“這天還下著雨哩,去園子裡幹啥?”
“我去園子裡撿些粟子,這兩天風雨刮得大,定掉了不少粟子下來!”照人抿嘴笑道,忽然又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是不是太饞嘴了點?冒雨去園子裡撿錐粟!但她實在很想念那味兒,粉粉的好吃極了!
吳婆子有些責備地道:“你們這些年輕人哪,就是不懂得愛惜身子,現在瞧著是沒事,等年紀大一點毛病出來了,那時你們就曉得後悔了!”她進房裡拿了對鞋襪出來,又幫她脫掉溼透的鞋襪。
照人直說要自個來,欲把腳縮回來,她從沒有要人伺候的習慣,哪怕是春煙秋水,她自個的事也從不假手她們,更別提這比她娘還大的姑姑了。
吳婆子將她按在凳子上坐下,抓著她有些溼涼的腳不讓她抽回去,嘴裡一邊唸叨一邊幫她把腳擦乾,又套上襪鞋。而後叮囑她在屋裡坐著,自個拿過她提來的籃子打起傘去園子裡幫撿錐粟。
照人哪裡會依,想吃歸想吃,她也是圖個樂趣。在屋裡轉了一圈,找到她哥哥以前下田地幹活穿的舊草鞋,心中一喜,她拿過來拍了兩下灰,然後將腳連帶鞋子一起套進草鞋裡去,這樣鞋子就不容易被雨水打溼了。
吳婆子正蹲著身子在草地上撿那黑粒粒,背上的油紙傘上流著一串串水簾,聽見後頭照人喚她,她將傘柄移開,露著半邊臉:“姑娘,不是讓你在屋裡坐著麼?”
照人指了指腳上的草鞋,抿嘴笑道:“不怕的,姑姑,你瞧我腳上套了草鞋哩!在屋裡坐著我也無趣得很!”
吳婆子無法,只能讓她在沒長啥草的地方撿,那些地兒露水少不容易沾溼鞋襪。
“現在也沒啥人來賣魚了,我爹孃說過兩天你就搬回山上住,這些日子辛苦你了,日操夜勞的!”
照人將掉在地上黑色的小果實一粒粒撿起放進籃子裡,連同毛球一起脫落下來還沒開殼的則堆放在一邊,等會用錘子或石頭輕輕一敲,籽粒兒就出來了。
吳婆子聽得心中舒爽,這娃子嘴可真甜,臉上笑得花開:“噯,這不是咱份內的事兒麼,有啥辛不辛苦的!況且咱還都領了工錢的!”
話雖這樣說,但照人心中始終覺得很虧欠,她前世那種人生自主生活自由的日子深深的印在了腦海裡,以致到這裡後極不適應。這種人身買賣現象在這裡極為普遍,只要出得起錢,別說買一個十個,就是買上百個千個也是理所當然的,一個把命都賣給了主家的人,就算受點折磨受點侮辱委屈又有什麼大不了的,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如今賦稅增重,許多人家裡出不起賦稅,要不就是交完稅就揭不開鍋了。古江邊上的村子還算好點的,好歹能下江撈點魚蝦裹腹。那些偏遠的村子已沒有幾家能衣食滿足的了,以賣兒賣女求生。就東清鎮都不少人牙子販賣娃兒,以前牙子到處找賣子的人家,如今是挑得眼花,家裡娃子長得不夠好不夠機靈的還賣不出去呢。
戰爭總歸是戰爭,不管戰勝還是戰敗,民間總少不了疾苦。百姓最祈求的便是領導他們的主子是個明君,能給他們安穩日子過,有個地方安生,吃得飽飯,穿得暖衣就行了。但朝堂之上兩邦之間的爭奪霸搶從來就沒有停歇的一日,在權利的誘惑面前,百姓的期望無疑是天地不靈!
錐粟撿了有兩碗左右,回去用水煮了想來香粉得很,照人樂滋滋的提著籃子上山,被雨水淋過幾日的路有些泥濘,稍不注意就一腳陷進軟沙裡。
守林子大門的李三一聽那輕柔均勻的敲門聲,便知是姑娘回來了,他趕緊冒雨跑過來開門,“姑娘,回來了!”
“噯!”照人笑答道,與他一塊將門閂上。
躺在屋簷下的大狼狗見了她,叫了兩聲後又懶洋洋的綣起身子眯上了眼睛。
照人從籃子裡拿了有半碗錐粟給李三,“用水煮熟了,粉得很!”
李三訕笑著不好意思接:“姑娘,就這麼點兒,你帶上去吃吧,給了咱就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