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的?怎麼會是男的!先前他幾次試探,幾乎可以肯定豐雲卿是為女子。何況表弟請宮裡資深的驗身內侍仔細打量過,更篤定了此人女扮男裝。
啊?!
跟在秋啟明身後踏入暖房的眾官個個塌眉聳肩,一副希望破滅的模樣。
真的是男的?可惡,真的是男的?!豐侍郎明明笑若桃花,明明腰若纖柳,明明行似弱風,明明靜似幽蘭,明明……
哎呀,明明有無數個“明明”,明明讓他們浮想聯翩。怎麼,怎麼真的是一介兒郎?
朱雀橫眼一掃,翻身下床,薄薄的褻褲難掩男性特徵。
“看夠了?”他拾起凳上的衣物,自顧自穿了起來。
一群色鬼,朱雀在心中暗罵。唉,怎奈豔郎獨絕、盡被意淫啊。只可惜,只可惜他最在乎的那人是眼盲心盲,看不到他的美、他的好!可惡,著實可惡。
衣服上殘留的暗香讓他鎖緊眉梢,妖精啊,連衣服都沾了妖味。
女人,女人有什麼好?為什麼師兄和女人歡好?想到這,朱雀不禁忿忿。他怒瞪石化的眾人,冷硬出聲:“女人與我如同雞肋。”
床上背身穿衣的如夢脊背一僵,清美的臉頰微微顫動。這傢伙也不想想,大放厥詞壞的是誰的名聲?人才?先前是她瞎了眼,他明明就是個蠢材。
嘖!豐少初喜歡男人!
眾人眼中又重新迸發出希望,看著他纖細的腰肢,心頭快要熄滅的火苗又重新燃起。好啊,真是好!
“不好了!不好了!”那邊剛說好,唱反調的就來了。
“什麼事慌慌張張的!”秋啟明的貼身小廝倒擺起了威風。
“天…天……”行走侍從喘著粗氣,指著房梁吼道,“天變了!”
什麼?秋啟明大步向前,忽地推開木窗,身後一陣抽吸。
“天外飛矢!”
“不祥之兆……”
冷風吹散了秋啟明身上濃濃的酒氣,他舉目遠望,星隕處似有紅光。
暗紅、赭紅、殷紅、明紅……
夜幕終被焚起衣角,妖嬈的祝融在天邊繚繞。
“那是?!”
“王宮走水了……”
王上,不會已經?
大逆不道的猜想回蕩在每個人的心間。
室內忽靜,適才言笑晏晏的眾人輕輕地、輕輕地挪動腳步,漸漸分為涇渭分明的兩叢。
天變了,橫在朝中的寬廣銀河卻不變。
這岸是烈侯,那岸是榮侯。
大火點亮的不僅僅是暗夜,更點亮了青空下的儲位之爭……
※※※※※※※※※※※※※※※※※※※※※※※※※※※※※※※※※※※※※※※
星隕夜之兩重心字
日入後,琉璃宮燈一盞接一盞地點起,點點橘光隱約的像霧,四野已不似白晝那樣具體。宮人的怨念隨風潛入夜,飄入墨香殿裡。
青王凌準本就不是貪色之君,加之他勤勉非常,一個月裡召幸宮妃的次數就更加寥寥無幾,而最近這少得可憐的機會幾乎被那位娘娘全部佔去。
今夜,又有多少人垂淚到天明?
而當下,令宮人魂牽夢縈的君王正端坐在寶椅中,眉眼柔柔地看著床上青絲垂散的麗人。
“愛妃,嫌燙?”凌準眈了一眼侍女手中的藥碗。
“是……”弄墨看著冒著熱氣的湯藥,柳眉微蹙。
凌準站起身走到雕花嵌玉的宮床邊,接過藥碗輕輕一吹。
“來。”他帶著淺淺的笑,偏身坐上床緣,“不燙了。”
“王上……”弄墨神情複雜地看著眼前著形銷骨立的君王,極力穩住微顫的雙手捧過瓷碗,幾近哽咽地緩緩出聲,“謝…主隆恩。”
黑稠稠的藥汁入口,苦澀的滋味刺激著她的味蕾,更刺傷了她嬌軟的心。
每日一碗的御賜湯藥、數日一次的君王探病,讓她成為了名副其實的眼中釘。
椒房獨寵?隆恩浩蕩?
不盡酸楚化為一滴淚,搖搖欲墜地掛在她細密微翹的眼睫上。
其實她明白,每日飲下的是毒不是藥。當初她裝病試探,如今卻病入肌理。這其中的奧妙,七年前的弄墨或許不懂,而經歷過後宮血雨的成妃卻心知肚明。
王上,容不得她啊。
淚,垂落,與苦汁融為一體。
她喝得極慢,慢得讓人以為她在品味著什麼人間美味。
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