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還沒有完全轉過身，閃爍的刀尖已經直指他的腰腹。

“兒子！”

那聲尖叫是二狗這輩子聽到最大的聲音，也是母親唯一一次語氣裡沒有帶著溫柔的聲音。

二狗轉過身時，不知何時母親已然在自己身前。

而母親美麗的圍裙上，多了一抹煞人的鮮紅。

張小三哪知二狗的母親突然跑出來，趕不上收手，一下子捅進二狗母親的身體。

二狗比母親高不少，但小刀瞄準的二狗腰腹高度，卻恰巧是這個女人的心臟。

張小三見自己闖禍，慌亂的手連刀都握不住，立馬扭頭就跑。

周圍的人群也發出尖叫，朝四面八方散去。

只有二狗和他的母親還在原地，他怔怔地看著倒在地上的母親，喉嚨突然哽咽，一句話說不出來。

“救護車！找城裡的救護車！”二狗從恍惚中驚醒，但周圍的人全都四散而逃，哪還有誰想到打救護車。

水果攤裡的趙伯急急忙忙地從店內跑出來，顫抖的手拿著手機，“狗子，我我我，我在打。”

“快！”二狗歇斯底里地大喊。

二狗跪下看著奄奄一息的母親，他努力控制自己的眼淚不會落下，他知道母親最怕他哭。

母親躺在地上說不出話，她只是奮力抬起一隻手，輕輕撫摸二狗的臉頰。

二狗是她的驕傲。

也是她的如意寶貝。

二狗嗓子像是被石子堵住，他手腳不自在，只是不停在顫抖。

隨著母親的手緩緩放下，她的眼睛也逐漸閉上。

二狗再也忍不了，眼淚止不住劃過他的臉龐，滴落在母親的臉上。

他憋著胸口最大的一口氣，朝著陰暗的天空大喊，“媽！！！”

半小時後，救護車及時趕到，剛好二狗的母親完全斷氣。

二狗不停抽噎，他第一次哭得如此傷心，哪怕曾經打架被打骨折也沒有這樣哭過。

下雨了。

看到蓋上白布的母親被運上救護車，二狗茫茫站在原地，他遠遠望著離去的藍色閃光警示燈，大腦空白一片。

二狗讀書少，他理解不了項羽失去虞姬時的撕心裂肺。

他只知道，最愛他的人永遠離開了他。

......

悲慟的記憶湧進二狗的大腦，儘管他緊閉雙眼，眼淚還是不自覺地從眼角流出。

“兒子，再讓媽看看你，好嗎？”

母親溫柔的聲音又一次在講臺上響起。

二狗全身肌肉緊繃，不斷心裡暗示自己的母親已經死了，努力控制自己的身體。

“兒啊，再看一眼媽吧！”

“媽愛你。”

多年來對母親的思念打破了二狗的理智，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媽！！！”

二狗睜開眼，同時站起身看向講臺。

頃刻間，周圍的光線無聲褪去，教室裡只有二狗一人。

不遠的臺上哪有母親，這分明是一隻吃人的怪物！

扭曲腐敗的身軀殘破不堪，超過一米長的脖子伸出講臺，課桌一般大的臉張著血盆大口，眼珠都掉到下巴處。

二狗的行動一次性破壞了三條規則，英語老師將對他實行最嚴厲的批評！

相比恐懼，二狗更多的是遺憾。

他嘆了口氣，無視前方朝自己襲來的尖牙，一屁股坐回到座位上。

“被騙了，艹。”

二狗不再掙扎，不知何時他才想起自己左手臂已經被咬斷了，他看了一眼殘缺的手臂，又瞥見桌上的如意，緩緩閉上眼睛。

“媽，我真的是你的如意寶貝嗎？”

二狗心裡默默自問，像是在詢問在天的母親，又像是在質問害死母親的自己。

英語老師沒有絲毫停留，發黑的鮮血從她嘴裡流出，那張大口朝著二狗撕咬，只要一口就能把二狗的腦袋咬碎。

沒有奇蹟發生，二狗只感覺脖子一疼，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