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韶呆呆的立在池邊,卻沒有了看荷葉的心情。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裡總隱隱有種錯覺,百里神樂並沒有死,他還活在自己的身邊,自己的一言一行其實都還在他的掌控中。
百里神樂,這下你高興了,即使你死了,我也得不到安生!華韶跌坐在池邊,一拳狠狠落在地上,手背傳來鈍鈍的疼。
手邊放著的是他帶來的酒,白玉酒壺中盛著濃烈的酒液,酒入喉中,帶著凜冽的香氣。
華韶很少喝酒,一來百里神樂禁止,二來他對酒並沒有那麼強烈的渴望。今天他卻喝了很多,常聽人說酒好,卻不知好在哪裡,到了此刻才真正的體會到。喝醉了,那些煩惱的事就忘在腦後了。
華韶呵呵的笑。
他不知道自己在不高興什麼,明明最想要得到的自由已經牢牢握在手中了,可他偏偏還是覺得很不開心。百里神樂的名字像是烙在了他的心裡,想要抹去除非剜心。
笑著笑著眼淚就滾了下來。
華韶一邊抹眼淚,一邊拼命的灌酒。百里神樂,我不會輸給你的,我不會輸的!
抹著抹著,淚眼模糊的視線裡似乎多了一抹白色的身影。那身影就站在碧葉深處,淡淡的一抹,飄渺如驚鴻。
不知何時有了霧,那身影就隱匿在霧中,越來越模糊。
“神樂?”華韶不可置信的喚了一聲。
薄霧中的人影回頭瞥了他一眼,華韶被這一眼瞥的渾身僵住。然而他也只是瞥了華韶一眼而已,轉身向霧的深處走去。
“別走!”華韶猛的站起來,身體晃了兩下,只覺得頭疼得厲害。他伸手揉了揉眉心,朝著白影消失的方向追去,直到追到那邊才發現,什麼薄霧,什麼白影,通通都不見了,只有盈盈的月光落在地上,宛如清秋的薄霜。
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
華韶記起百里神樂瞥他的那一眼,那一眼極淡,無愛也無恨,彷彿從來不認識他這個人,卻讓華韶從頭涼到腳。
“神樂……”華韶失魂落魄的往回走,走了幾步,忽然發瘋的轉身往回跑。
千斤重的巨石將裡外隔絕成兩個世界,從此杳無音信。
華韶氣喘吁吁的停在地宮大門外,目光盯著石門,卻又彷彿透過石門在看其他的東西。
鏘——
華韶抽出腰間寶劍,眼神清冷如霜,閃著堅定的光芒,似兩把寒刃,幾乎要將石門射穿。他舉起手中的劍,狠狠朝石門斬下,只聽得刺耳的一聲“叮”,石門表面卻連碎屑都沒有落下。
華韶怔怔的看著紋絲不動的石門,滿臉不可置信的表情:“不會這樣的,不會的……”
他再次舉劍斬下,用足了內力,幾乎是拼了性命的一劍落下,擦出金燦燦的火花,那門一點損傷也沒有,倒是華韶,虎口被震出血來,手中劍刃也斷成了兩截。
“不可能!我不相信!”華韶滿目瘋狂,拾起斷劍瘋狂的砍著石門,“百里神樂,你出來!我知道你沒死!你出來!”
他隱隱有種錯覺,百里神樂就站在石門後,用那種悲憫而嘲諷的眼神看著他瘋狂的舉動。
“你出來!你出來!”華韶覺得自己幾乎要瘋了。
一隻手忽然緊緊握住了他的手腕,華韶詫然轉頭,只見紀寒面無表情的站在他身邊,皺眉道:“不要瘋了。”
“放手!”華韶冷冷喝道。
紀寒直直的盯著他的眼睛,手中力道半分也沒松。華韶用內力震開他,華韶的武功為百里神樂親自教導,他平時練武又極為刻苦,紀寒自然不是他的對手。
紀寒被震出幾步之外,剛站穩就見華韶猛的噴出了一口血箭,不由得變了臉色。
原來華韶激動之下催動內力以致走火入魔。
華韶扶著石門緩緩跌坐下來,抬眸看著紀寒,眼中有懇求之意:“紀寒,你告訴我,百里神樂他其實沒死對不對?”
紀寒垂下眼瞼,彎身將他抱起,淡淡道:“別胡思亂想了,無論宮主是死是活,他都不可能再傷害你。”
華韶笑了,意識漸漸沉入黑暗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華韶昏昏沉沉的醒來,卻倦怠的連眼睛都睜不開。
寢殿裡應該點了很多燭火,燭光強烈的彷彿能穿透眼皮。華韶努力的想睜開眼睛,卻發現眼皮似乎有千斤重,努力了許久依舊毫無結果,索性放棄了。
可以感覺的到身下是柔軟的被褥,他應該就躺在寢殿的那張大床上。床邊微微塌下去了一點,應該是有人坐在了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