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頭滿生的青翠葉片便簌簌而響,像落了一陣疾雨。
燕淮半張臉隱在繁密的樹葉後。風起時,眉眼模糊,不見喜怒。
底下的謝姝寧跟雲歸鶴卻都不曾察覺到他注視著自己的目光,二人只就著雲詹先生的病,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通。
先前那被雲歸鶴從莊子上打發來的小廝,說的倒也是差不離。一開始請來給雲詹先生望診的大夫,雖不至是個庸醫。但也只是近旁的一個尋常大夫,再普通不過。跟鹿孔之流斷然不能相較。他為雲詹先生號過脈後,便再三搖頭,推說此事不成,也不開藥急著便要走人。雲歸鶴見狀自是無心挽留。送走了人便立即又請了一個大夫來。
謝姝寧聽到這時,忘了比劃,只忍不住嗔怪道:“合該立即派人請了鹿大夫去才是!”
自家原就有良醫在,何苦多費力氣請外頭的大夫來看,一則不定能治得好,二則也耽擱了時間,萬一錯過了治療的機遇,豈非胡鬧。
她一急,說話的語速便快了些。
雲歸鶴看得懂唇語。因此卻也只看明白了一半,不過有這一半也就夠了。他並不瞞謝姝寧,想也不想直接便將自家師父的怪脾氣攤開來說給她聽。
雲詹先生日漸上了年紀。早些年又是吃過苦頭東奔西走過的,身子骨自然是大不如從前,牽一髮而動全身,一有點小病症便會連帶著將其餘的傷病也一塊引出來。結果這麼一來,便是小病也硬生生成了大病。
跟著他長大的雲歸鶴焉會不知道這些,故而一發現他病了便要使人來知會謝姝寧。可雲詹先生卻不允。
他沒有法子,這才在請了數個大夫後匆匆打發了人來告訴謝姝寧。
謝姝寧聽著禁不住蹙了蹙眉。師父這脾氣也夠叫人頭疼的。
這一回若非他病得厲害,渾身傷痛,拿不了主意,只怕也不會答應讓雲歸鶴送了自己入城來。
從認識雲詹先生的那一日起,謝姝寧便知道,他極不喜歡同太多人住在一塊,也不大願意見人。
好比最初,他們師徒二人跟著舅舅從敦煌來時,母親曾力邀雲詹先生在府裡住下。謝家三房閒置的房屋一貫不少,只多住他們師徒二人,綽綽有餘,可雲詹先生不假思索地拒絕了,最後擇定住在平郊的莊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