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透不過氣,才在草地上坐下來,拿下圍巾,交到他手上,貼著面板的那一面還帶著身體的餘溫。他在她面前跪下,伸出右手撫過她的臉頰,靠近她,輕吻她的嘴唇,她一開始沒有拒絕,但很快就推開他。
他沒有退讓,看著她說:“我不會離開你,我們會永遠在一起,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你早就很清楚了,是不是?有一天,我們甚至會成為朋友,一起去旅行,談論人生經歷,過去的,以及將來的,但你應該學會分享和回應,而不是讓我永遠等下去,別讓我永遠乞求下去,請別讓我永遠求你……”
她怔怔地沉默了很久,輕聲回答:“對不起,我做不到。”她從他手裡掙脫出來,起身走了。
那天之後,傑雯很快就搬去了模特公寓,跟幾個根本不認識的東歐女孩子同住。Eli不知道她是不是還會在夜裡哭泣,至少她的每一個白天都是滿滿的,光豔照人。
他強追自己不要去找她,但她的工作都是他安排的,絕大多數時間,他都知道她在哪裡。至於日程表上那些少有的空白時間,她在哪裡,在做什麼,總是他不能釋懷的心病,他做出心平氣和的樣子,坐下來跟她慢慢地算,兩點鐘離開攝影棚,公寓離那裡不過六站路地鐵,五點鐘還沒回去,這溜走的時間去了哪裡?逼得人喘不過氣來的邏輯讓這越來越像是一種軟禁。但不管他怎麼對她,傑雯都默不做聲。
就這樣直到次年的四月,Eli安排傑雯去拉波勒的海濱拍一組廣告照片,出發的前一天,她失蹤了。Eli幾乎立刻就報了警,但因為不到四十八小時,警方沒有立案。之後的一天一夜,他什麼事都幹不成,到處找她,卻始終沒有結果。就在他快要放棄的時候,有人打電話告訴他,傑雯已經在拉波勒了。
他趕到那裡,闖進她的房間,把她反鎖在浴室裡,不管她怎麼叫嚷,翻遍她所有的行李和隨身帶的包,找到的唯一可疑的東西不過就是一張在里昂轉車然後開往米蘭的高速火車車票,和一本斯卡拉歌劇院的演出介紹——紐約市立芭蕾舞團上演《吉賽爾》全本,演員名錄裡不起眼的位置有一個熟悉的名字,Han Yuan。
Eli對著那張薄薄的摺頁冷笑,他知道自己愛傑雯,愛她的一切,他願意為她做一切,但只有一件事情是他不能改變的——她不愛他。他開啟浴室的門把她放出來,她氣急了,跟他大吵了一架,幾乎歇斯底里地哭喊:“你以為你是誰?!你什麼都不是!”
也是湊巧,那天風雨大作,拍攝無法進行。之後的那一整天,她都躲在房間裡閉門不出,在床上役完沒了地睡覺。
第二天,天終於又放晴了。春天的陽光很難有盛夏的味道,溫度始終在十攝氏度上下浮動,但模特們卻還是要幾乎半裸地在海灘上拍照。
快到中午的時候,化妝師突然來找Eli,說妝化到一半,G說要離開一下,就不見了,再也沒回來。他有種不好的預感,她終於要離開他了,但同時也覺得氣惱,她竟然會用這樣一種不負責任的孩子氣的方式向他示威。他到處找她,遍尋不著,最後推開化妝室的門,卻看到她就縮在窗邊的扶手椅裡,可能一直就那麼靜靜地躲在那裡,只是沒人看到。她沒換衣服,妝只畫了一半,頭髮也役弄,拍攝時要穿的衣服扔在一旁的黑色大理石臺面上,半透明的肉粉色雪紡,看起來就像是一隻死去的水母。
他關上門,走到她身邊,伸手推推她,卻發覺她並沒有睡著。他對她說:“你做這行不是一天兩天了,我以為你不至於這個樣子。”語氣冷淡,帶著點諷刺。
“我不舒服。”她無心再和他吵架,似乎連說話也說不動。
他覺得和她一樣累,轉身抓起那條裙子,扔在她身上,“穿上它,把今天的事情做完,至於明天你要擊哪兒,要做什麼,都不關我的事。”
她轉過頭來看著他,二分之一秒的靜默之後,慢慢站起來,脫掉身上的白色浴衣,套上那條裙子,他低下頭幫她繫好背後的扣子,沒再看她的臉,徑直走出去找化妝師。
下午拍攝的地點是一片天然石灰岩海岸,春天清冷的陽光下,灰藍的海水拍打著人跡稀少的海灘,崎嶇的峭壁下面,黑色巖洞在起伏的海浪間刪隱時現。傑雯穿著那條極薄的裙子在風裡站了很久,休息的時候才有人遞一件棉襖過去,她卻不像其他幾個女孩子一樣急吼吼地搶過去,反倒像沒有力氣完成那個穿上棉襖的動作似的,只是拿在手裡呆站著。Eli走過去,從她手上抽出那件棉衣,披在她身上,她遲了半拍才感覺到,身上輕輕顫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小到不值一提的反應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