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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我們……治病吧。”他說。

她微微一笑,輕輕地動了動,悠悠地站起身來,緩緩地向那邊臥室而去。走了兩步,她回過頭來,面朝向著他,兩眸黑黑亮亮地定在正中。她說:“來吧,治病不能那樣坐著的呀。”

馮曾高直直地望著她,她的臉上浮起一種被眼光映紅了的色彩。

他說:“你是蘇豔紅。”

她說:“我是黃蘇虹。”

“你是蘇豔紅。你是蘇豔紅。”

“就是吧。”她微微笑了一笑,彷彿是哄著一個大孩子似的。她走進那邊房間去,就聽她在那裡面說著:“蘇豔紅是我,黃蘇虹是我,王紅燕是我,到處的女人都是我……”

他的身子飄浮著。眼前跳閃著她仰起頭來,黑黑的眼眸正正中的朝著他,滿床碎花紗的床罩,如雪如綿,如玉如雲,五彩的星閃動著,粉包的桃花般地綻開著,柔柔至軟,影廓在浮動飄浮跌打滾爬……

不是她,是她。是她,不是她。

秋風捲過來,滿街的樹葉花葉沙沙地滾動著,故城的秋天,樹木褪了活亮的青色,枝幹灰濛濛地伸向天空,天顯得很高,青色轉灰,風中帶著乾爽的氣息。只有古城牆,大塊的舊磚上,依然是淡淡的青色,腐朽般的青灰色,風捲過去,恍惚恍惚間,舊城牆上,浮著古代士兵持長槍站立之像,閃閃亮亮的耀目,浮著金色之氣,殺伐之氣。再一恍惚,那些士兵仍是泥塑木雕,齊齊整整,隔距而立,城頭上一排士兵,長槍如入雲天。舊城新偶,青牆金兵,城門之下前道上流動著不息車輛,滿是金屬的鳴叫聲、摩擦聲、撞擊聲。舞著滾著滿街的樹葉花葉。沙沙捲到腳邊來,捲了過去,捲了過來,來來去去無盡無止。

馮曾高漫步在老城街上,他的感覺在街四周流動,在秋風裡舞著,飄飄浮浮。多少年中他一直帶著這種感覺周遊,他覺得這感覺也浮到了他身體外部來,浮出了體外,在身體表層游出遊進,恍惚間已出體外,恍惚間,還在體內,恍恍惚惚,吞吞吐吐,他發出一聲嘯聲,他感到那嘯聲在秋天灰白金氣中游蕩,那嘯聲卻又只在他心中,路邊的行人誰也沒有感受到。

古城門立在舊城河口,盤旋一條環形路,那邊是橋,寬寬敞敞的水泥橋。橋那邊便是城郊,舊日的城郊,城郊上的一座青濛濛的山,滿是林木的山,從林間踩出青苔腐葉的小徑,通向山間幾座亭臺,幾座征戰亡故者的墓與碑。早年,他去那裡秋遊並集體祭奠過那舊日的亡靈。

馮曾高悠悠地走過環形街,目光避開映著亮的兵偶金甲之光,他也就看到了那邊的她,那是她!與他回故城第一次在小禮堂見到時一般,穿的是大紅色的上裝,臉如滿月,遠遠看去,兩眸微微有點鬥,依然是黑漆般的亮,她移動著他熟悉的步態,搖搖曳曳。他靜靜地看著她。隨而他揚聲呼叫了她一聲。那聲音彷彿還是在他的心中,沒有人注意到,似乎她注意到了,浮著熟悉的笑意,朝他轉過臉來。就這時,他聽到了身後一陣金屬的鳴叫聲,一陣金屬的摩擦聲,一陣金屬的撞擊聲,聲音之大,像傳入九天雲霄之上,卻又如無聲無音。他彷彿感到身後沉沉地擊了一下,力量如同炸開了千年的城牆一般,卻又如失重失量。他覺得自己倒落下去,又覺得自己飄浮起來。他依然注意著她,中間並無任何間隙之隔。他向她行去,他不再猶豫,不再停留,他身輕如燕,展步如飛。她正迎著他,她用吃驚般的眼光迎著他,她的眼光閃亮閃亮的,眼眸正正地定在當中,彷彿閃亮出兩道光來。他撲到她的身上去,他立刻感受到了那柔那軟,至柔至軟,如雪如玉,如綿如雲。真切地完整地感受到了。他擁緊她,貼緊她,他和她之間沒有了任何的隔隙,他終於尋找到了,他永遠地找到了。他覺得自己進入了她的身子,他進入了那至柔至軟之間,他和她已融和在一體了……

心之門之馮曾高(18)

將迎九三年新春之際於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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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色(1)

舞臺上的燈一盞盞地亮起來,最後一盞頂燈閃亮時,舞臺便籠在一片光色之中了。清晨,城市的天空靜靜地顯著夢幻般淡淡的藍色,那藍色被隔在了劇場池座兩邊掛著厚厚絨簾的窗外。空空的池座內一排排的坐椅,無聲地暗沉沉地矗著翻板。從池座後出口遠遠地向舞臺看,掛著天幕的舞臺,彷彿在一個映著光色的方框之間,光亮中朦朦朧朧地透顯著那淡淡的藍色。

薛鳳來邁臺步圓場走到舞臺正中,放開嗓子唱出第一聲來,她的早排練就開始了。每一次排練她都會把舞臺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