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如果大驚小怪,他會更生氣。”
“他也太過沖動了!”
“不,是我太過分了。他都沒錯。是我……”小侍從說著,將手從頭上拿開,那隻手已經染滿鮮血。
“啊……這……”菖蒲首先喊叫起來,手中的盆差點掉下來。她趕緊取來紙,按住小侍從的傷口。白紙轉眼間就被鮮血染紅,菖蒲的手指間也不斷流血。鮮血從小侍從的額頭流向臉頰,不一會兒,她已面目全非了。
“傷得太重了……太重了。”說這話的不是德姬,而是菖蒲。德姬驚恐地睜著雙眼,本能地移開了視線。
“請不要聲張。那對您肚子裡的孩子無益。如果被少主聽見,反而不好。
菖蒲不斷地換紙,擦自己的手,擦傷口,擦小侍從的臉。漸漸地,小侍從的臉越來越蒼白。如果她死了……菖蒲內心開始惶恐不安。她心知小侍從不是一般的侍女。倘若此事傳到織田家,織田信長必生雷霆之怒,那將如何是好?她預感到身負秘密使命的養父和自己將面臨滅頂之災,內心顫抖不已。她擔心的並不僅僅是這些,當明白自己被信康所愛,勝賴和養父昔日的囑咐就變得更是可怕。菖蒲最怕的,是信康某天突然知道她乃是武田家的臥底。
剛開始,她什麼也不想,但現在,她開始為信康牽掛。但在無力擺脫養父控制之前,她沒有勇氣向信康坦白。“小侍從,請原諒。菖蒲不小心,讓你被少主誤解。我不該把你說的話告訴少主,我錯了。”
“不,不要再說了。啊……我頭暈。你把我送回房……讓我歇息。”
然後,小侍從又叫住正要慌慌張張站起來的德姬,道:“不要叫人。小姐就說是我頭暈在走廊摔倒,受了傷……”
菖蒲抱著小侍從,失聲痛哭。
小侍從堅決不讓德姬陪自己。她在菖蒲的幫助下,回到自己的房間,讓人鋪上被褥,躺下了。
“血已經止了,請你回去吧。”她對菖蒲道。菖蒲站在枕邊一動不動。她有一種隱隱約約的憂心。事情決不會就此結束。這令菖蒲無能為力。
小侍從看出菖蒲的擔心,故意笑道:“請不要擔心。我不是已好了?請……請回去吧。”
“小侍從。”菖蒲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我有一件事想對你說。”
“什麼事?”
“我不是減敬的女兒。”
小侍從眼睛放光,但她無法說話,只是感激地點點頭。
“減敬……減敬其實是甲斐派來的人。”
“……”
“他是勝賴派到築山夫人身邊的人。”
“噓一”小侍從低聲提醒她。但對於一心想把心事完全袒露給對方的菖蒲來說,提醒已經不起作用。
“減敬把築山夫人寫的信送給勝賴。至於內容,我不太清楚,大概是要將這座城池……”
“噓——”小侍從又趕緊將手放到菖蒲的膝蓋上。
“不,我要說!”菖蒲激動地搖著頭,繼續說道,“菖蒲……菖蒲真的希望能夠幫助少主。我知道,小侍從,還有德姬夫人,你們都希望幫助少主。菖蒲我……菖蒲我……”
正說著,忽然從走廊裡傳來喊叫聲:“菖蒲在嗎?菖蒲!菖蒲!”
那是信康的聲音。菖蒲立刻住了口,和小侍從對視一眼,然後站起身來。她來到廊下,發現信康臉色蒼白地站在那裡,好像已經聽見了二人的談話。他的嘴唇比平常更加蒼白乾燥,在劇烈地顫抖。
“少主叫我?”
“菖蒲!”
“是。”
“好,你先進屋……”信康好像已經沒有了發火的勇氣。母親竟和減敬勾結起來做了武田氏的內應,菖蒲的話簡直是晴天霹靂……
第十六章 魑魅魍魎
位於甲山寺附近的減敬家,一片夏蟬之聲。院外的樹葉輕輕晃動,卻沒有風吹進來,庭院裡異常悶熱。
“有人嗎?”門口傳來敲門聲。
“來了,誰呀?”減敬探出上半身。
“要竹筒嗎?便宜賣了。”
看到門口賣竹簡人的身影,減敬收拾一下,迎了出去,“賣竹筒的。我看看。”
減敬只有一個下人,那個老婆子今日正好出去了。
“天地。”減敬說。
“玄黃。”賣竹筒人低聲回答,然後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遞過竹筒。竹筒裡面裝著兩封密函,是武田勝賴送過來的。
“便宜點賣?”
“八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