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將平,外患不可不防。倘或外人由閩浙海面進犯,守土之責,全在大人。如果不作遠圖;雖不致於鬧出葉大人在廣東的那種笑話來,可也傷了大人的英名。』所謂『葉大人』是指『不戰不和不守,不死不降不走』,客死在印度的兩廣總督葉名琛。拿他作比,稍覺不倫;但就事論事,卻是前車可鑑。左宗棠很起勁地說∶『你說得一點不錯!益見得我責無旁貸,雪巖,我決計要辦船廠。』『只要經費有著,當然應該辦。』『經費不必愁。當然購船,是由各海關分攤;如今當然仍照舊章###。不過,閩浙兩海關,格外要出力。』『那是一定的。不過——。』胡雪巖沉吟著不再說下去了。
左宗棠知道,遇到這種情形,便是胡雪巖深感為難,不便明說的表示;可是他也知道,到頭來,難題在胡雪巖也一定會解消。最要緊的是,讓他無所顧忌,暢所欲言。因此,他了以閒豫的神態,『不必急,我們慢慢談。事情是勢在必行,時間卻可不限。』他神秘地一笑到,『等我這趟出兵以後,局面就完全掌握在我手裡了;要緊要慢,收發由心。』
這最後兩句話,頗為費解;就連胡雪巖這樣機警的人,也不能不觀色察言,細細去咀嚼其中的意味。
看到左宗棠那種成竹在胸,而又詭譎莫測的神態,胡雪巖陡然意會;所謂『要緊要慢、收發由心』,是指入閩剿匪的軍務而言。換句話說,殘餘的長毛,他不但自信,必可肅清;並且肅清的日子,是遠是近,亦有充分的把握,要遠就遠,要近就近。
這遠近之間,完全要看他是怎麼樣一個打算?勤勞王事,急於立功,自是窮追猛打,剋日可以肅清;倘或殘餘的長毛有可以利用之處,譬如藉口匪勢猖獗,要餉要兵,那就必然『養寇自重』了。
想到這裡,就得先了解左宗棠的打算∶『大人,』他問,『預備在福建做幾年?』
『問得好!』左宗棠有莫逆於心之樂;然後反問一句∶『你看我應該在福建做幾年?』
『如果大人決心辦船廠,當然要多做幾年。』
『我也是這麼想。』
『做法呢?』胡雪巖問,『總不能一直打長毛吧?』『當然,當然!釜底遊魂,不堪一擊;遷延日久,損我的威名。不過,也不必馬到成功。』說到這裡,左宗棠拈髭沉思;臉上的笑容盡斂,好久才點點頭說∶『你知道的,廣東這個地盤非拿過來不可;兵事久斬,只看我那位親家是不是見機?他肯急流勇退,我樂得早日克敵致果;不然就得多費些餉了。你懂我的意思嗎?』
『懂!』胡雪巖說,『我就是要明白了大人的意思,才可以為大人打算。』
『那末,如今你是明白了?』
這是提醒胡雪巖該作打算了。他精神抖擻地答說∶『只要廣東能聽大人的話,事情就好辦了。我在想,將來大人出奏,請辦船廠,象這樣的大事,朝廷一定寄諭沿海各省督撫,各抒所見。福建、浙江不用說;如果廣東奏復,力贊其成。大人的聲勢就可觀了。』『正是!我必得拿廣東拉到手,就是這個道理。南洋沿海有三省站在我這面;兩江何敢跟我為難?』
『兩江亦不敢公開為難;必是在分攤經費上頭做文章###。說到辦船廠的經費,由海關洋稅項下抽撥,是天經地義的事。北洋的津海關,暫且不提;南洋的海關,包括廣東在內,一共五大關∶上海的江海關;廣州的粵海關;福建的閩海關跟廈門關;我們浙江的寧波關。將來分攤經費,閩、廈兩關以外,粵海關肯支援,就是五關佔其三;浙江歸大人管轄,馬中丞亦不能不賣這個面子。這一來,兩江方面莫非好說江海關一毛不拔?』
『對了!你的打算合情合理;其間舉足重輕的關鍵,就在廣東。雪巖,我想這樣,你把我這個抄本帶回去,參照當年購船成例,好好斟酌,寫個詳細節略來;至於什麼時候出奏,要等時機。照我想,總要廣東有了著落,才能出奏。』『是的。我也是這麼想。』胡雪巖說,『好在時間從容得很,一主面我先跟德克碑他們商量;一方面大致算一算經費的來源。
至於籌備這件大事,先要用些款子,歸我想辦法來墊。『』好極!就這麼辦。不過,雪巖,江海關是精華所在;總不能讓李少荃一直把持在那裡!你好好想個法子,多挖他一點出來!『』法子有。不過,『胡雪巖搖搖頭,』最好不用那個法子!『』為什麼?『
『用那個法子要捱罵。』
『這你先不必管。請說,是何法子?』
『可以跟洋人借債。』胡雪巖說,『借債要擔保。江海關如說目前無款可撥,那末總有可撥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