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說明婁宇此時的心情。

雖然人類幾乎是每個幻想世界的標配種族，但當了幾個月的螞蟻后，再看到自己的“同類”，心裡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親近又隔閡。

兩人的衣物是某種絲織品，形制類似中國古代，寬袍大袖的，都是男性。

年長的那個蓄了鬍鬚，看起來有四五十，腰間掛一柄長劍，氣度風骨俱佳，是個中年美大叔。

小男孩約莫只有六七歲，身上玉佩環鳴，極為貴氣，生得白白胖胖，唇紅齒白，眼神三分靈動，七分可愛。

兩人估計是父子關係，拉著手有說有笑。

可惜婁宇只能看到他們臉上的表情和嘴唇翕動，聽不到他們發出的聲音。

像是父親的那個中年人，手指著巖畫，似乎在和那個孩子解說什麼。

小男孩聽得認真，時不時昂頭向大人提問。中年人始終帶著笑意溫和地回答。

婁宇很想聽聽他們在說什麼，忍不住湊近了一點，又突然意識到這樣沒有意義。

除了之前那詭異的尖嘯，他從沒透過小鑽風聽到別的聲音，離得近又有什麼用？

就在他在心裡笑自己真傻的時候，那個中年人突然面色一正，暴喝出聲。

令人驚訝地是，這聲音婁宇也能聽見。

只可惜，這聲音的含義，他聽不明白——語言不通。

在這一瞬間，婁宇明白了一個殘酷的事實——“完了，當了螞蟻還得學外語……”

而在中年人暴喝之後，一道黑影從密林中竄出。

它們帶著晦暗、褻瀆的霧氣，直直衝向林間的兩人。

匆匆一瞥，婁宇便確定，黑影正是他剛才看到的衝進神殿的“人影”。

黑影裹挾迷霧而來，中年人袖袍一揚，穩穩擋在男孩身前。

虛空中突生雷霆，球形閃電在中年人身前凝聚成形，與來襲的黑影狠狠撞在一起。

白色霧氣與紫色雷電相撞，狂躁的紫雷如野獸般撕咬，將包裹著黑影的詭異白霧扯開，露出黑影那令人嫌惡的身軀。

婁宇此時終於看清了黑影的真面目。

近似人類的畸形身軀，裸露的面板呈棕紅色，不斷有噁心的黏液從毛孔裡流出，揮發成灰白的霧氣。

巨大的蝙蝠膜翼從肩胛骨長出，藍紫色的血管在不對稱的膜翼裡蠕動不止，褻瀆的氣息伴隨著雙翼的煽動，向四周擴散。

怪物正用它長滿尖刺的右手對抗紫色的雷霆，它的右臂不正常的巨大，甚至佔到他肌肉虯結的身體的三分之一。

它看起來高大卻佝僂，壯碩又畏縮，不對稱的畸形身體反而達成一種異樣的協調，渾濁的黃色瞳仁裡充滿毀滅萬物的暴戾，和吞噬一切的慾望。

原本激昂兇猛的紫雷，在這怪物褻瀆氣息的汙染下失去躍動的活力，漸漸崩解成黑色的粒子，消散在空氣中。

雖說人不可貌相，但看到它這幅尊榮，婁宇還是很慶幸自己剛才溜得快，沒有留在秘境的入口處。

不然這會兒小鑽蜂可能已經屍骨無存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位仁兄在某種意義上賣相又很不錯。

至少婁宇很喜歡這款扭曲、猙獰的怪物造型，醜的很精緻，讓人一看就覺得是個大反派，有範兒。

日常生活要是長這樣肯定不好受，還容易嚇到小朋友。

但打架的時候突然爆衣變成這樣，就很有感覺，在另一層面的審美上來說很酷。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不管是這個怪物，還是那個帶孩子的大叔，看起來都超強。

難道異界的中大型生物都這麼恐怖的嗎？

在婁宇神遊天外時，兩人已經由遠端對波，變成了拳拳到肉的近戰。

紫雷繞身，中年人化身閃電，與捉摸不定的黑影迅猛對攻。

骨刺對袖袍，鞭腿戰利爪。

暗影、白霧、紫雷不斷碰撞、激射！

周圍的巨樹在激烈的戰鬥中，或者被點燃化為火炬，或被隨手拔起當做武器，或是被抽取了生命，枯萎凋零。

電光火石間，林木摧折，土石翻飛！

當婁宇仔細去看時，雙方已然停手。

說實話，他們速度太快，婁宇根本沒法完全看清。

只能偶爾看到他們僵持時的動作，炫酷的超凡力量，以及強大力量造成的破壞。

不過論實力，婁宇覺得中年人應該更勝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