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一巷……？」

他走得有些不確定，在他眼前一字排開的是隻有一樓的日式平房，圍著磚牆，從外面望進去看得到琉璃瓦屋頂，儼然是一堆老房子，說是民宅聚落還比較有可能，哪裡像劇團這樣商業活動的地方？

附近沒有人，幾臺機車寥寥停在牆邊，幾間屋子前面還會擺幾張矮凳，簡直是鄉下在自家門前乘涼的小凳子。唯一讓他感覺自己還在市區裡的，是磚牆上架的金屬彩繪裝飾，可是他看了看門牌，確實是這條巷子沒錯。

有些不放心地撥電話給連絡人，打了三通都被掛電話，他才有點著急，人家簡訊就來了。

「孟先生不好意思，我剛好在兼職，你先休息或四處逛逛，我三點下班再打給你好嗎？」

呃……兼職？總覺得疑惑越來越多了。

不過孟景涵也不是鑽牛角尖的性格，乾脆就先四處逛逛熟悉環境，他沿著巷子走進去繞，途中還有能進門參觀的房舍，他這一進去才知道附近是以前的日軍宿舍，之後輾轉成為前教職員宿舍，裡面整理花草的志工大哥跟他說，近來因為「藝術聚落」的名頭，附近倒是有不少藝術工作者進駐。

謝過熱心的志工大哥，之後孟景涵繞出巷子，找了間超商窩下來，順利跟連絡人小青碰面的時候差不多是三點半了。

「嘿嘿不好意思喔，忘記先跟你說了，第一天就讓你等。」小青抓抓利落的短髮，把手裡的安全帽塞給他，「那我們就過去吧。」

孟景涵見到他的新夥伴們，簡單打過招呼，忙碌的大家又繼續排戲了。

小青問他：「你要先看他們排，還是跟我去隔壁辦公室？」

「嗯，我先跟妳去了解一下好了。」

「好喔。」

然後小青真的帶他去了……僅僅隔了一道牆還聽得到排練聲音的隔壁。

他在陸氏待慣了，認知上排練室就是整層樓的排練室，可能會有一兩間畸零空間才會被權充辦公室使用，沒想到小青領著他進了更小的小房間，三層櫃被一堆資料夾擠滿，書桌上滿滿都是疑似報價單的紙張和散落的文具，整個空間也就剛好塞得下這些東西，小青吸著肚子擠過書桌空隙，在後面坐下來，抽了一本「歷年活動紀錄」碰地放在孟景涵面前，聲音很沉。

「這個你先拿去看看，大概是我們的對外介紹。」小青一邊拿出另外一個資料夾翻翻找找，「你剛看到的那齣才開始排沒多久，你基本上想當演員對吧？」

「嗯對。」孟景涵拿過那本活動記錄小心地翻，裡面厚重的資料象是隨時都會從塑膠套裡掉出來。

「那目前我們是有兩個角色有缺，讓你先挑，另外一個可能外找也可能我接，但外找可能性不大啦徵很久了。嘖嘖修訂版角色資料在哪啊我怎麼翻不到……啊有了！先給你第四版劇本，先看著來就好啊反正排戲會看狀況再改。」

「呃，好的。」孟景涵整理了一下思緒，小青一下忙這一下忙那的動作很打斷他的思考，「所以我跟劇團相處的方式基本上就是跟著排練跟著演對吧？」

「沒錯──欸對你說你什麼時候要回去？」

「公司容許我在外進修半年。」

「嗯……那差不多，全部演完也大概那時候。兩個角色分量都不算很重，你看喜歡的挑吧今天給我答案。」小青看起來很滿意，「好了那差不多就這樣，排戲的時間你跟搭戲的人溝通就好，導演會幫忙協調，其他時間你可以自由運用，這邊你平常來不一定有人，大家都多少有其他工作什麼的。」

「大、大家都有嗎？」

小青回答得一臉稀鬆平常，「大部分吧，有的是接兩齣戲兼其他行政，有的是打工，不然光靠劇場過不下去啊。」

「……哦。」

☆、014　孽徒

季子衡還在想說怎麼都禮拜五一早了還沒接到該出現的簡訊──孟景涵的上課或請假通知是傳到哪去了，拍戲拍到忘記嗎？之前不管自己回不回，孟景涵該傳的簡訊一封都不會少的。

還在猶豫該不該打電話追問，電視開啟竟然馬上就是孟景涵的記者……不，歡送會？

──歡、送、會？

季子衡看完新聞，深刻感受到何謂青筋暴跳，他的太陽穴一下一下突突跳著，真是想把人捏死的心情都有了。

這崽子要調外縣市，要去什麼進修連跟他提一句都不曾，該來的簡訊也沒來，現在是覺得可以過河拆橋，去外面進修也不知會一聲，是打算把他這個表演老師棄之不顧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