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曾經拿幫助猶太人當藉口進攻很多國家,殊不知其中有很多國家反猶情結並不比他們少,秦恬無門無路的,只能暗自龜縮在這酒店中。
期間她還認識了不少差不多年齡的年輕人,有幾個是兼職的大學生,他們氣質良好,長相不差,正適合在酒店大堂中穿著侍者制服在人群中穿梭,有些則是這兒幫工的子女或者長期工,他們比較能吃苦又年輕力壯,平時比較累的活都由他們來做,薪水比較高環境又好,年輕人們閒暇時便聚攏在一起說笑,兩個酒店經理是好人,在工作不那麼多的時候,對他們的玩笑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秦恬無數次在談笑一半後突然頓住,然後默然的觀察眾人歡樂無憂的表情,她並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實在是戰爭的陰影太大,總讓她半夜驚醒,總讓她恍如夢中。
她一直有著不安定感,在這無依無靠的地方,在這個註定要做亡國奴的地方,無處可去,也無人可依,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究竟何處是去處?
這時候,波蘭甚至都沒有飛往美國的飛機,而首先,她不知道怎麼飛,其次,讓她離開這兒剛剛熟悉的環境再孤身去另一個大陸,她沒有這個勇氣……
她也曾經抱怨過那個不負責任的哥哥,可是又知道自己的抱怨是多麼任性,沒有人相信這兒會有戰爭,他的哥哥在酒店給她打下了紮實的人際基礎,在他心中恐怕中國戰爭結束了他的妹妹依然是絕對安全的。
走一步算一步,這是她唯一能做的。
天氣漸漸轉冷,離秋天也越來越近了,秦恬越來越不安,她無法對周圍無憂無慮的人說什麼,只能身體力行的節約著食物,平時酒店提供當點心的黑麵包粗糧麵包都是易儲存的東西,她會吃一半,放一半收藏在小巷子裡。周圍的人都不理解,自然沒什麼人效仿。
秦恬並不知道戰爭前自己一個老百姓該準備什麼,只是本能的儲存著食物,一天又一天的逐漸成了習慣,直到穿上了來時的大衣。
八卦會又一次展開,這一次,不知為什麼,漢克叔叔提起了一戰。
在他的觀念中,那還是世界大戰,甚至只是大戰,因為歐洲人的驕傲讓他們看不到其他地方的戰火,漢克叔叔竟然參加過一戰,這倒是從未聽他講過。
“那時候我不算參加戰爭,只能說,我被捲入那場戰鬥。”漢克叔叔抽了口煙,回憶道,“我那時候是一個餐館的小夥計,在邊境上,那時候很危險,我躲在那兒,軍隊經過,就把我捎上了,沒走多久,我們就遇到了俄國人。”
“哦不!”有人驚呼。
漢克叔叔大笑:“怎麼了?沒什麼啊,我們人多,才半個小時,對方就沒聲了!”
“你們在哪兒遭遇的?”有個男孩問道,滿臉熱切。
“卡廷。”
秦恬一怔,她略微回想了一下,確認漢克叔叔說的是卡廷沒錯,她立刻想起看過的卡廷慘案,那陣子剛好二戰六十週年,這種類似的揭露二戰秘聞的戰事特別多,她有些糾結,卡廷慘案說的好像是二戰吧,二戰還是一戰?
漢克叔叔繼續道:“我跟著隊伍一直走,一開始什麼動靜都沒有,可突然,我旁邊的大哥一把把我按在地上,緊接著我身邊就躺了一具屍體,是在我身邊的另一個戰士,他沒躲過去。那是可恥的偷襲,我們什麼都沒幹,已經倒下了一片的人。”
年代的久遠讓漢克叔叔的敘述有了些許淡定和滄桑的味道,但是其中的內容依然讓人輕鬆不起來,他吐著菸圈望著廚房雪白的牆壁,不知在想什麼。
所有人圍成一圈抬頭看著他,在期盼,但又怕他說下去,因為在場大多數的,都是波蘭人。
“樹林裡,俄國鬼子穿了他們那難看的髒兮兮的軍裝,我們看不到他們,只好躲起來,隊伍裡有一百多個人,指揮官,那個大鬍子大聲的喊著什麼,我完全聽不清楚,子彈一顆顆的從耳邊射過來,那麼嗖的一聲,你想象不到,就好像一個個死神從你身邊飛過,它們想盡辦法要你的命,我躲在樹後,一動都不敢動。”
“你受傷了嗎?”一個女孩問道。
漢克叔叔搖搖頭:“我才十幾歲,沒有槍,也沒有經過訓練,當然不敢探頭,倒是那個救我的大哥,一探頭,腦子就被打了個對穿,血漿混著血液,全噴在我臉上。”
所有人條件反射的想象,然後都綠了臉。
桑塔嬸嬸粗聲道:“漢克!別說那麼噁心的東西,等會還有重要的晚宴要準備呢。”
“呵呵,好……”漢克叔叔做了個鬼臉,繼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