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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鮮活高傲又有幾分跋扈的淑倩,此刻躺在木板上,一動也不動,身上還散發出難聞的臭味。
只有那還睜著的眼睛,讓人意識到,這還是一個活人。
來人冷著臉道:“宋狀元,家主給你妹妹請了大夫,但大夫說了,你妹妹救不活了,家主開恩,讓咱們送過來,也好讓你妹妹落葉歸根。”
宋如松額頭青筋亂跳,皺著眉道:“這似乎不合規矩,家妹已經出嫁是江家人,出嫁之女是生是死,都與孃家無關。”
那人也不是善茬,聞言連聲冷笑道:“按規矩是這樣,但咱們江大人不是一個願意按規矩行事的人。奴才勸宋狀元還是識趣點,乖乖料理了後事。”
“奴才再多句嘴,宋狀元千萬不要想著訛詐家主,亦或者到官府告一狀什麼的。咱們家主是官,您是平民百姓,你做什麼之前,三思而行才好。”
丟下這幾句話,他哈哈笑了兩聲,帶著其他人揚長而去。
宋如鬆氣瘋了,忍不住奔到淑倩面前,咒罵道:“沒用的東西,連個太監都籠絡不住。你要死就死,為什麼不死在江家,偏要回宋家來,真真是晦氣極了!”
淑倩已經到了死亡之瀕,說不出話來,卻直勾勾盯著他,目光中充滿了憤恨。
她心底,對於宋如松自然是極恨的。
想她一個花般的女孩兒,就因為宋如松的私心,被迫跟了一個太監。
這幾個月,她遭受了多少不為人知的摧殘,身上的傷,舊傷未好,新傷又起,那江家,真真是地獄一般。
在她飽受折磨的時候,宋家人卻喝著她的血吃著她的肉,施施然過起了好日子。
到頭來,她被人折磨得要死了,哥哥沒有一句好話,沒想過給她討回公道,反而怒容滿面,罵她不中用,罵她晦氣。
在這一刻,除了恨親人之外,腦海裡不由自主浮現出辛元元的面孔。
當初,他們一大家子,都靠辛元元養活,吃辛元元的血肉,還看不起辛元元,覺得她低賤庸俗。
如今,這回旋鏢,直接插到自己身上了。
人說天理迴圈報應不爽,她之前不相信,如今,不得不信了。
她想到這裡,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笑聲未歇,一口氣上不來,竟直接眼睛一翻,頭往一旁栽去。
宋如松嚇了一跳,仔細看時,發現她已經沒了呼吸,但眼睛睜得圓圓的,真真是死不瞑目。
宋如松向來冷清,即便親妹妹死在眼前,也逐不覺得難受,只將管家叫到跟前,捏著鼻子道:“去給她弄口薄棺材,直接收斂就是,不用辦什麼喪事了。”
管家答應下來,攤手要銀子,不光要買棺材的銀子,還想討要買菜錢和下人們本月的月錢。
宋如松之前被江波敲詐,手頭的錢被訛走了八百里,滿打滿算只剩了二百多兩。
他忍著肉疼,一面回屋翻銀子,一面在心裡默默盤算。
一大家子不事生產、坐吃山空,自己手上這點銀子,根本支撐不了多久。
看來,得好好計劃一下了。
家裡的下人,得再次精簡一番,自己身邊留兩個人伺候,癱瘓的母親離不得人,也給她留一個。至於其餘的人,一概不許留丫鬟僕從,凡事親力親為自己幹就是了。
宋如柏已經成年,又好賭,已經將母親所有的積蓄敗光了。
這樣的人,不能再留了,不如直接逐出去,讓他自謀生路。
辛瀟瀟和江綠芽這兩個妾,勝在年輕貌美,要是過不下去的時候,可以將她們發賣了換錢。
此外,江綠芽生的那個丫頭片子,身體太弱了,每個月都要花不少藥錢。要是送出去給其他人養,也能省一筆。
以後當不了官了,得謀個生路,學著做生意才好。
只是,自己從來沒有做過生意,沒吃過苦,沒有一點經驗,雖然有本錢,卻不知道該怎麼下手。
這一刻,他萬分後悔自己當初把辛元元放走的決定。
那個女人,簡直是撈錢的一把好手呀。
當初自己中狀元,改換了命運,明明可以將她留在身邊的呀。
她是宋家婦,又為自己生了兩個孩子,只要自己執意不放,她寸步難行,根本就走不了。
即便要另娶高門貴女,也能給她一個平妻的名分,再說一些女人愛聽的花言巧語,自然就能將人籠絡住。
要是她還在宋家,自己何至於落到如今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