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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像運動員一樣喘著粗氣。

“你這是怎麼啦?我問。

“我害怕電梯。”他可憐地說。

“可你怕什麼呢?”

“我怕大樓要塌。”

我笑了——可能笑得過於失禮。因為這看來太可笑了,在他的想象中,紐約的大樓一旦塌架就會像九柱戲的木柱噼裡啪啦地一個接一個倒下。在我們之間總有那麼一股互相忌妒的感情,而且我模々糊々地知道,他不但比我攢錢多而且在所有方面都比我強,所以看到他獻醜(我如牛釋重!)就使我覺得悲憐,同時也不由自主地感到在爭取榮譽的比賽中得了極好的一分,這種比賽就是我們關係的基礎。他是老大,他是寵兒,但在電梯裡看著他的窘困之狀,我發現他也只不過是個可憐巴々的哥々,正被憂慮奪去了魂魄。他停在走廊上讓自己鎮定下來,並解釋說像這樣受恐怖症的纏繞足有一年多了。他說他去找過jing神病醫生,但我看得出來這對他毫無用處。他一離開電梯就百病全消,但我發現他還總是遠々地離開窗戶。該走的時候,我把他送到走廊上,想再看個究竟。當電梯開到我們這一層時,他轉過身對我說:“我想我得走樓梯。”我把他帶到樓梯那裡,然後一同緩慢地爬下了十一層樓的階梯,他緊々地把著扶手。我們在門廳說過再見,我就坐電梯上來,並把他害怕大樓倒塌的事告訴了妻子。妻子好像覺得奇怪而又可悲,我也這樣想,但這事似乎也過於滑稽。

正文 12橋頭安琪兒(2)

然而,一個月後,這就不是過於滑稽了,因為他工作的商號搬進了一幢新辦公大樓的第五十二層,這樣,他只好辭職。我不知道他提出的理由是什麼。半年之後他才在一家設在第三層樓上的事務所裡找到一份工作。我曾在一個冬ri的黃昏見到他站在麥迪遜大道和五十九街的街角上等綠燈。他看上去是個才智橫溢、文明開化、衣著體面的人,我便想,在和他一起穿越馬路的人群中究竟有多少人像他一樣是在荒唐的具有毀滅感的幻想中走路,以為大街可能變成奔騰的洪水,迎面而來的出租汽車正被死神驅使。

他在地面上相當正常。我和愛人帶著孩子來到他新澤西的住宅度週末,他看上去健康而又美好。我沒有問及他的恐怖症。星期天下午,我們開車返回紐約。快到喬冶?華盛頓大橋時,我看到城裡正在下雷雨。我們剛一上橋一陣強風打在汽車上,我差點失去對方向盤的控制。我好像已經感到橋的巨大構件正在搖晃。路過一半,我覺得我已經感到路面在下陷。我還沒有發現崩潰的跡象,但我確信三兩分種之內大橋就會一分為二,把長々的星期天的來往車流拋進腳下的黑水裡去。這種想象中的災難可怕極了。我雙腿發軟,軟到真要剎車也無法抬腳的地步。後來,我的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似乎只有張開嘴大喘才能吸進一點空氣。血壓也在變,我開始覺得眼前一片漆黑。我的恐懼感似乎總有一個過程,在它最厲害的時候我的身體,也可能是jing神就會從另外的源泉中汲取新的力量來保護自己。汽車一過橋中心,痛苦和恐懼就慢慢消失。妻子和孩子正在欣賞雷雨,他們好像並沒有注意到我的突然發作。我不但擔心橋樑的倒塌,而且也擔心他們會不會發現我的恐慌。

回家之後,我一夜都在等待什麼事件的發生,以便印證我認為喬治?華盛頓大橋可能被雷電擊毀的荒唐憂慮;但整個週末在愉快的氣氛中度過,就是把發生的事情顛過來倒過去察看數遍我也發現不了任何可以使人過於緊張和焦慮的東西。沒過幾天,我必須開車到奧爾巴尼去一趟,雖說天氣晴朗無風,可我對第一次遭受的打擊記憶太深了,所以我緊々地靠著河的東岸向北一直走到特羅伊,在那裡發現了一座可以安然駛過的舊式小橋。這不但意味著需要繞道多走二十五到三十公里,而且也顯得太丟人,竟被摸不著、看不見的障礙擋住了去路。我順原道從奧爾巴尼返回,第二天一早就去找家庭醫生,我對他說我害怕大橋。

他哈々一笑。“你,和所有人一樣,”他輕蔑地說,“最好是控制住自己。”

“但我母親害怕飛機,”我說,“而且大哥害怕電梯。”

“你母親已經年過七旬,”他說,“並且是我所知道的最了不起的婦女之一。這裡我不考慮她的問題,你所需要的是再稍微大膽一些。”

他要說的就是這些!所以我請他介紹一位jing神分析學家。他不認為jing神分析學屬於醫學,就對我說這隻會浪費時間和錢財,但出於幫助病人的義務,他還是向我提供了一個神經病醫生的姓名和住址;那位神經病醫生告訴我,我對大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