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道,“一個成年人一年吃的糧食,不到五石,六十萬石糧食,足可供十二萬人吃一年。徐閣老,你家有這麼多人口嗎?還是,徐閣老想要養這麼多人,可是有什麼目的?”
話音落,在場鴉雀無聲。
龍椅上的朱瑞登時打了個寒噤,想起鄭貴妃前些日子做的那個夢,還有道人來解出的那個字——反。
那張茅雖老,反應卻不慢,一個結實的腦袋,又往金鑾殿堅實的地板上磕去,“皇上,此事與微臣無關,微臣,微臣絕不知情……”
徐延是老臣,這麼多年在朱瑞身邊伺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所以,一條貪汙罪是搞不到他的。這一點宋越很清楚。
可是心懷不軌,意圖謀反就不同了。
這是每個君王的底限。
第161章
因貴妃做的哪個“反”夢,朱瑞這幾天本來就睡得很不好。如今這六十萬石糧食鐵證如山,正與貴妃之夢聯絡起來,讓他不寒而慄。
這麼多年來,徐延遍植實力、廣佈黨羽,以致如今樹大根深,勢力盤根錯節。要說這有能力造反的,滿朝文武,除了徐延沒有第二人。
他竟然放任這麼個位高權重的臣子在自己身邊這麼多年。
未知的恐懼總是經不起想象,朱瑞一想,只覺得背上冷汗涔涔。
徐黨中的臣子見形勢不對,便立刻有人站出來為徐延執言。
“皇上,這麼多年來,徐閣老宵衣旰食,殫精竭慮,一心為國為民,其對陛下之心更是日月可表。宋閣老僅憑這六十萬石來歷不明的糧食,便臆測其有不臣之心,未免太過草率,臣懇請陛下明察。”
“臣附議,臣不相信徐閣老有反心,徐閣老不是那樣的人,還請皇上三思。”
“請皇上三思。”
徐延原是眉頭緊蹙,不發一言。可見到這些人為他求情,一時便心道:壞了。
朱瑞是個喜歡猜疑的人。前些日子宮裡才鬧了什麼怪夢,如今這堆糧食便與那夢境吻合,顯然直撞到他的心口上去了,形勢對自己極其不利。
眼下這些人還為自己求情,就更容易讓他有威脅感。
果然,朱瑞聽到這些,不悅道:“夠了。朕知道如何處理,不必你們來教朕。”
“皇上,”徐延眼見形勢不利,只得立刻裝昏聵糊塗,“這批糧食,臣真的不知為何會到臣的倉庫裡去了,這裡面,定有什麼問題。二十多年來,臣一向解心盡力侍奉皇上,如今,臣老了,有許多事已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蒙皇上不棄,一直留臣在身邊,臣感激聖恩還來不及,如何敢有不臣之心……”
未等徐延說完,朱瑞就打斷了他,“徐閣老,你不必說了。”
是啊,二十年了,不知不覺中,徐延已經替自己把持朝綱二十年。
不管有反心也好,沒有反心也罷,他確實是已經坐大了勢力,仰仗著自己的皇威,在這朝中呼風喚雨,隻手遮天。
他賣官售爵、貪汙受賄,一方面他拉攏壯大了自己的隊伍,一方面他又積累了數不清的財富。他的黨羽有多少人,家財到底有多少,養了多少私兵……自己統統不清楚。
這種感覺,太可怕了。那麼多糧食在他的倉庫裡,只一想,就讓人不寒而慄。
他的存在始終是個隱患,如今,也是時候為自己消除這個隱患了。
朱瑞沉吟片刻,終於下定主意,開口道:“著,免去徐延吏部尚書及內閣首輔……”
“皇上!”聽到這裡,徐延立刻雙膝跪地,激動道,“老臣年紀大了,未免昏聵糊塗,以致於讓人有了可趁之機。臣懇請皇上責令三法司會審此案,還臣一個清白……”
首輔的位置,是無論如何不能丟的。
徐延深耕朝堂二十多年,很明白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與皇帝爭執並無意義。朱瑞已經開了口,自己若是還要反駁,那更是會讓他火冒三丈,於自己無益。
為今之計,只有先服軟,讓天子先消消氣,保住首輔的位置再行謀劃。
三法司都是他的人,莫說是謀反,就算是貪汙一事,只要是爭取到了轉圜的時間,他也一樣能消罪。
可惜,事情的進展並未如徐延所料。
那個坐在龍椅上的天子,他侍奉了二十多年的皇帝,平日裡最信任他的人,堅持說完了剛才未說完的話,“著,免去徐延吏部尚書及內閣首輔之職……責令三法司,儘快收集罪證,擇日會審。”
朱瑞說完後,輕輕闔了下眼,光中透出平日難得一見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