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下,窗花前,她的臉頰白皙清俊,面板好得彷彿能透了光,鼻尖筆挺而秀氣,粘著酒水的唇畔微微發亮。
饒是一身男裝,她都是這麼的清麗無暇,讓人挪不開眼。只哪天要是有幸見到她女裝的模樣,更不知要如何叫人沉迷,不能自拔。
青辰喝完了杯中酒,還想要再倒一杯,宋越卻是一下捉住了她正要執壺的手,“不喝了。再喝你要醉了。”
燭光輕搖。
他沒有鬆開她的手,只是緩緩落下,擱到了桌上,仍然握著她。
青辰只覺得酒好像在身體裡發酵了,讓她的心跳得有些快,臉上有些熱,被他包在掌心裡的手暖暖的,有點顫抖。
他的眼眸深邃而熠亮,她有些不敢看他,只任他握著自己的手,微微垂下了頭。
閤家團圓、辭舊迎新之夜,這一方小小世界裡,緩緩流動著靜謐的溫情。過了一會兒,宋越才鬆開了青辰的手。
他端了茶壺,給三人倒上清茶,“喝點茶吧。”
“嗯。”青辰尷尬地點點頭。
不一會兒,屋外響起了爆竹聲。
在大明朝,年三十這天,幾乎家家都有守歲的習慣。長夜漫漫,大家便從掌燈時分開始吃年夜飯,慢慢吃,慢慢喝,慢慢聊,一般會吃到深夜。在此期間,大家也會暫時離席,先玩點別的,比如放一會兒爆竹,或是看一會兒歌舞。
此刻屋外的爆竹聲和歡鬧聲,就來自宋府的下人們。
老沈因喝了幾杯酒,這會有點昏昏沉沉的,倒在了桌面上。青辰喊了他兩聲,他沒有反應,她便乾脆他扶到了榻上,讓他先躺著。
宋越找來塊氈子,替他蓋上,然後走到窗邊看了一眼,回過頭問:“要不要去外面看他們放爆竹?”
“好啊。”
其實她小的時候,性格挺像男孩子的,過年時點菸花都不用香,只用打火機就敢點。她的膽子也大,跟小夥伴們玩的時候,碰上啞炮都是她去看,還會拿著鞭炮嚇唬男孩子,追著他們滿街跑。直到父親去世了,她的話才變少了。
兩人繫了披風,出了門,來到院子邊上的一座吊角小亭裡。
青辰與宋越並排坐著,透過月洞門,正好可以看見在院子裡玩鬧的丫鬟小廝們,爆竹的紅紙碎末飄了滿院都是,混合著從天空中飄落的細碎雪花,別有一番年的滋味。
“老師點過爆竹嗎?”
“點過。”
“原來你也有玩耍的時候啊。”青辰側著頭看他,“你給人的樣子,像是從小就是嚴於律己的,兩耳不聞窗外事,只知道埋頭苦讀,看經義詩文,練左右手同寫的書法……”不像她,小時候皮得很。
宋越笑了笑,“也有犯懶的時候,尤其到了年節。身邊的孩子們都在玩,我也受不住誘惑。”
“意志力還是不夠堅定啊。”她看著她,“我還以為閣老從小就不是凡人。”
他略捲了捲袖子,露出右手手腕上的一道疤,“是凡人中的凡人。非但點了爆竹,還因動作笨拙,叫爆竹燙了,到現在還留著疤。有一年朝貢,皇上得西域進貢了一瓶膏藥,說是可以去疤,當著文物百官的面說要送給我,問我這疤是如何來的,我都不好意思說是叫爆竹燙的。”
青辰聽了忍俊不禁,盯著他的疤看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什麼,於是也撩起自己的袖子,露出右手手腕,“我才想起來,我竟然也有個疤在同一個位置,也是叫爆竹燙的……好巧。”
她一直都是與老爹兩人過年,對聯窗花什麼都是自己貼的,爆竹也是自己點的。兩年前沒到京城的時候,運氣不好買了串劣質的爆竹,其中一節剛點就迸了出來,讓她這打小就點炮的人也被炸到了。
宋越眨了眨眼,看了看自己的,又看了看她的,“倘若皇上以後也要賜你去疤的膏……”
青辰聽到這裡就忍不住咯咯咯地笑,“那我就說我是與老師一起被爆竹炸的……”
這時,院子裡驟然傳來一陣很大的聲響,是下人們把兩串爆竹捆成一束,一起點了。雙重的噼裡啪啦,氣勢尤其猛烈。
宋越愣了一下,很快用雙手捂住了青辰的耳朵。
青辰也被震了一下,但被捂住耳朵後,感覺就好多了,一時又想起剛才與宋越的對話,忍不住又笑了。
他靜靜地看著她的笑臉,稀薄的月色中,那雙眼睛清透發亮,淡淡的紅唇彎出了好看的弧度。
青辰自顧笑了一會兒,才發現他在一瞬不瞬地看著自己,眸光幽直,眼瞼微垂。她有些怔住